这后面站着的呢?”鹿儿说:“那是我爹。”李公点点头,心里明白了。他把灯放下,说:“天不早了,睡吧。”鹿儿又找来一个枕头,李公和衣而睡,鹿儿睡在他脚后。
李公一觉醒来,听到更鼓敲了五下,就坐起来,不再睡了。他闭上眼睛,养了养神,就听到乌鸦“呀呀”地从屋顶飞过。他叫醒鹿儿说:“天快亮了,我得赶紧进城。你起来把门关好,再睡会儿,不用叫你娘了。”鹿儿说:“这会儿也该起来了,我还要去街上卖烧饼果子呢。客人,您吃个点心再走吧。”李公说:“不用了,我进城还有要紧事。你好好做买卖,养活你母亲,别偷懒。我下次出城一定来看你。”说完,李公整理好衣服,开门走了。鹿儿要叫他娘,李公再三阻止,就径直走出了大门。
天已经大亮了,李公到村口一看,店铺都还没开门,只有街心十字路口的一家酒饭店,已经挑起了幌子。李公走过去,酒保正在生火,一个店小二在擦桌凳。李公进门,店小二笑着说:“客人,您来得可真早啊!是不是来吃喜酒的?”李公说:“我来喝酒,什么喜酒?”店小二笑了笑,没再说话。酒保说:“客人喝酒啊,请坐,稍等一会儿。”李公说:“不忙,不忙。”就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坐下了。这时,街上的店铺一家家陆续开门,挂起了幌子。李公又看到很多人扛着旗锣伞扇,像是在办喜事。不一会儿,又看到两乘彩轿,还有十几对灯彩,向北走去。李公心想:“这乡下地方,居然有这么阔气的排场,肯定是个有钱人家,怪不得刚才店小二说我是来吃喜酒的。”正在想着,酒保把杯筷放在桌上,问李公要多少酒。李公说:“给我来四两酒,一斤饼,再做一碗汤。”酒保答应着,转身要走。李公说:“等等,我打听个事儿。”酒保问:“什么事?”李公说:“今天这街上是谁家办喜事?”酒保说:“我看您是外乡人,不知道也正常。这是我们街上财主杜二掌柜的儿子续弦,今天是正日子。您看那些执事灯彩,都是从天津卫租来的,除了他家,谁有这么大的财力?”李公又问:“女方是谁家?”酒保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怎么连您这个外乡人都知道这事儿?真是厉害!”说完,拿着抹布转身去准备酒食了。
李公听了这话,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这事儿都快成定局了,那自己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喜的是,没想到这么巧,正好让自己碰上了,省得再跑一趟。可是,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呢?现在既来不及回衙门发传票抓人,又不方便直接闯进喜宴去抓人。李公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说:“有了!有了!”说着,用手一拍桌子。正好酒保端来一壶酒,刚倒满一杯,被李公这么一拍,酒杯“啪”的一声倒了,酒洒了一桌。酒保吓了一跳,说:“客人,您还没喝酒呢,怎么就醉了?大清早的,生什么气啊?”李公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觉得有点好笑,说:“不是,不是。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酒保问:“又是什么事?”李公说:“这街上的地保,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我有话跟他说。”酒保奇怪地说:“客人,您是不是喝醉了?好好的,又不打架,又不吵架,找地保干啥?”李公说:“我有一封信,想让地保送到县里。”酒保说:“地保啊,他前几天就在杜家帮忙了,今天是正日子,他哪有时间给您跑腿?您要送信,找他的伙计行不行?”李公说:“也行。他伙计在哪儿?麻烦你帮我找来,我多给酒钱。”酒保用手一指,说:“那靠墙站着的就是他伙计。”然后喊道:“老吴,有人找你说话。”老吴裹着棉袄走过来,说:“谁找我?”李公起身让座,又叫酒保添了副杯筷。然后向酒保要了一张纸和笔砚,随便写了几行字,画了花押,叠成方胜的样子,对老吴说:“我有个盟弟在县里当师爷,你赶紧把这封信送去,一定要快,限你在巳刻送到。要是不耽误,就给你三吊酒钱。”老吴一听有三吊钱,高兴得不得了,说:“现在太阳刚出来,到城里也就十几里地,巳刻肯定能到。您可把酒钱写明白了。”李公说:“绝对不骗你。”又提笔在方胜上写了八个字:“巳刻送到,赏钱三吊。”写完,递给老吴。老吴看了看,掏出块手巾把信包好,塞进怀里,撒腿就跑。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做事哪能无人知。
李公这封信里到底写了啥?他到底有啥妙计能解决这起赖婚案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