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清冷,淡淡扫了他一眼,眉宇微蹙,重复了一遍:“好,我去看看。”
那一刻,段德清只觉脑中嗡然一声,整个人怔在原地,像是被这句话震得猝不及防。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颇为结巴地喃喃道:“啊……啊,好……那,那我叫人准备……准备一下……”
他声音未落,心中却不免狐疑。
多年下来,桑霍何曾对这些事情上心?
他从未有过收徒的念头,此番为何竟会如此爽快答应?
段德清忍不住出声道:“桑霍,你之前不是一直……?”
桑霍却毫不在意,神色淡然地打断他的话:“不是掌门说的吗,这一届有几个天资不错的弟子。”
“天资不错”。桑霍眼底掠过嘲意。
他语气波澜不惊,却偏偏让人捉摸不透,仿佛这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随口之言,无足轻重。
段德清愣愣地站在原地,总觉得桑霍的态度转变得太过突兀,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如此。我这就着手准备,到时,宗门收徒大典上自有结果。”
桑霍未再回应,只是负手立于竹林间,衣袍随风而动,目光再度投向那一轮清冷的明月。
……
梦魇再起,四周一片昏暗,唯有淡淡的红光透出诡异的光晕,似血染残阳。
鱼以寒仿佛坠入无尽深渊,四肢无力,挣扎着睁开眼,却被一双艳丽而骇人的眸子迎面压下。
那人的脸近在咫尺,笑意如蛇般冷冽而阴毒,唇角微微上挑,语气带着戏谑的轻蔑:“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鱼以寒仰面倒在地上,胸口的伤口汩汩涌血,衣衫早已被鲜血染透,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刺骨冰冷。
视线模糊,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那人的身影也渐渐失真,扭曲如鬼魅。
然而她还是死死凝神,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力气,将目光聚焦在眼前之人身上,嘴唇苍白却固执地动了动。
“那当然……毕竟同生同死。”鱼以寒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伴随她的呼吸一道,从胸膛深处挤出。
那人露出几分怜悯般的神色,缓缓叹了口气,柔声道:“何必呢?宗门已焚,师尊殒命,就连你最疼爱的师弟,如今也恨你入骨。鱼以寒,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不如,就这样接纳我,如何?”
他的话语仿若罂粟花般蛊惑,声声入耳,似是诱人堕入深渊。
“废话真多。”鱼以寒低声喃喃,话音未落,手中的鸿霁剑已被她骤然一推,剑刃再度深深贯入她的身躯,直透而过。
那一刻,鲜血如泉涌般倾泻而出,殷红的血珠沿着剑身滑落,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凄艳的花。
鱼以寒握剑的手因失血过多而微微颤抖,指间也因湿滑而几乎握不住剑柄。
她的呼吸渐渐微弱,眼前的天地变得一片晦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血腥味。
鱼以寒的意识渐渐飘远,视线被黑暗吞噬,呼吸也几乎不可察觉。
然而就在陷入彻底昏迷的刹那,她仿佛听到那人阴森森的低语,伴随着风声在耳边响起,如同来自九幽之地的诅咒一般。
“我会等你醒来的。”
那声音阴冷而诡谲,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心底,久久不散。
黑暗如潮水般将一切吞噬,天地间,再无光明。
梦,终于碎裂。
鱼以寒猛地从梦中惊醒,呼吸急促,眼底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慌乱。
额间渗出细细的汗珠,她愣愣地盯着头顶那片陈旧的木质屋顶,目光空洞而茫然,仿佛还未从那噩梦中脱身。
幽暗的屋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木窗微微敞开,一缕清冷的风吹拂而入,带动窗棂微微颤动,吱呀作响。
风从窗外穿堂而过,卷起屋角的帘幔,窗外隐约可听到树枝被风吹拂的沙沙声,宛如幽魂低语,又似某种沉寂已久的回响。
鱼以寒下意识抬起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掌心却微微湿黏,仿佛仍残留着梦中那鲜血淋漓的触感。
指尖微颤,她怔怔望向自己的手,半晌,才收敛了目光,将手掌缓缓垂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随即,一道清亮的女声透过门板传来,染了些许犹疑:“易菡?醒了吗?是时候去收徒大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