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亭长的小舟在波涛中起伏,像一片飘零的落叶。他裹紧了粗布麻衣,瑟瑟发抖,却仍旧固执地立在船头,目光一刻不离地注视着江岸上那道孤傲的身影——西楚霸王项羽。
凛冽的江风裹挟着冰冷的雾气,扑面而来,亭长冻得牙齿打颤,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白雾。江水翻涌,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用力握紧船桨,竭力保持小舟的平衡,生怕一个不稳,错过了这最后的时机。
他看到霸王身边只剩下百余名残兵败将,个个盔甲残破,神情悲怆。他知道,这是霸王最后的希望了。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岸边高声喊道:“大王!江东虽小,尚有千里沃土,数十万子民翘首以盼,足以卷土重来,再创基业啊!”
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饱含着真诚和期盼。他看到霸王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身边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亭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再次躬身向前,语气更加恳切:“大王,时不我待,汉军追兵将至,请速速上船!”
“我起兵时,江东子弟八千人相随,今日尽数战死,我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 项羽的声音低沉而悲壮,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乌江亭长的心头。他急切地跪倒在冰冷的沙地上,膝盖与粗糙的沙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但他全然不觉。“大王,汉军追兵即至,还请速速渡江!”他再次恳求,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
远处山坡上,林云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他亲眼目睹着这历史性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他知道,即使项羽渡江,也难以东山再起,历史的洪流浩浩荡荡,岂是一人之力所能逆转?
项羽没有理会亭长的苦劝,而是缓缓走向他的乌骓马。乌骓马通体黑亮,唯有四个马蹄雪白,如同踏雪而来,此刻却显得疲惫不堪,鬃毛凌乱。项羽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粗糙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低沉地嘶鸣一声,用巨大的头颅蹭着项羽的手掌,像是在安慰他。
“此马日行千里,我不忍它落入他人之手。” 项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解下乌骓马的缰绳,郑重地递给亭长,“你带它离开吧。”
亭长双手颤抖着接过缰绳,入手之处一片冰凉,如同接过千钧重担。他抬起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乌骓马似乎意识到即将与主人分离,不愿离开,四蹄深深地扎进沙地里,发出阵阵悲鸣,不肯挪动半步。
项羽见状,心中更加悲痛,他强忍着泪水,走到乌骓马身旁,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去吧,你陪我征战多年,如今也该休息了。” 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乌骓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悲鸣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它缓缓地踏上了小船,站在船头,不断回望,眼中似乎也充满了不舍。亭长用力地划动船桨,小船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缓缓驶离,载着乌骓马和亭长沉重的心情,渐行渐远。
林云远远地望着,只见项羽卸下沉重的霸王弓,解开系在腰间的佩剑,那剑身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这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短剑,此刻在他手中显得格外轻盈。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身边仅存的百余名士兵身上,这些士兵个个带伤,盔甲残破,却依然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眼神中充满了决然。
“下马!”项羽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士兵们闻言,纷纷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
“随我最后一战!”
一声怒吼,炸裂江岸,如沉雷滚过九霄。不是呐喊,是雄狮濒死的咆哮,是困兽犹斗的绝响!项羽高举短剑,血染的剑锋在阴云下闪着妖异的光,仿佛地狱的邀请函。他动了,不是冲锋,是扑杀!像一头嗜血的猛虎,带着滔天杀意,扑向那潮水般涌来的汉军。
血,在飞。
不是喷溅,是迸裂!像盛开的死亡之花,在灰色的天幕下绽放。项羽的短剑,成了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个汉兵,长矛直刺,却被项羽侧身闪过,寒光一闪,剑锋掠过,那士兵的喉咙喷出一道血箭,颓然倒地。
又一个汉兵,挥刀劈砍,项羽剑锋上撩,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那士兵虎口崩裂,刀脱手飞出。项羽不停,剑锋如毒蛇吐信,直刺入那士兵的胸膛。
他,浑身浴血,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神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每一剑,都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道,每一刺,都精准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