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泰倒在地上,却还佯装悲愤地质问道,“大人何以听信谗言,错怪忠良啊?”
要不是已经知道了内情,他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以为是朱安澜的忠臣良将。
“忠良?”
朱安澜想起曝尸荒野的奢崇周,心头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愤怒之情,他朝身后招了招手,吩咐道,“崇明,咱们这位忠良嘴巴还挺硬,你哥的血债,就先从他身上讨回一点利息吧!”
“多谢大人。”
一个毫无生气,却又仿佛带着一点复仇兴奋的声音,在黑暗的院落里响起。
“什么?”
杨泰一愣,旋即就看到一个恶鬼般的夷人少年,双眼通红地朝自己扑了上来,“等等,你是谁啊……啊!住手!”
“咳咳!”朱安澜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道,“要不还是先弄到刑房去吧,这里沾了血不好洗……”
“我招了,我招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还带着丝丝惊惧,就是杨泰片刻后的态度。
在他身边,双手染血的奢崇明,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
杨泰的骨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硬,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奢崇明,很轻易就撬开了他的嘴巴,但得到的情报,却令朱安澜惊怒交加。
“你说什么?你也是我四哥的人?”
他原本以为,宣慰司衙门里,只有方同知亲近朱安涛一伙,却没想到,连他自以为收服了的杨泰,居然也是对方的人。
水西宣慰司衙门被渗透的情况,简直触目惊心!
这已经不是筛子不筛子的问题了,简直就成了翻版的民国微操大师蒋校长,除了自己,身边全特么是对面的人!
此刻掉过头一看,过去杨泰和方同知所谓的分权和斗争,更像是四公子朱安涛左手打右手的滑稽戏,所有不明就里的人,全成了被他玩弄于股掌间的小丑!
“呵呵呵,我四哥和他背后的人还是能耐啊,是我坐井观天了!”
朱安澜听完,脸都黑得像锅底一样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和老四朱安涛这种从小有母族铺路的公子,到底有多大差距。
王权和勋贵势力互相勾结,早就在他们唾手可及的所有地方,都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后来者想要破网而出,难如登天。
他以王府公子之尊,只是稍微不慎陷入这张网里,都差点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也正常,想继承宁王之位,哪有那么简单。”
香夫人得到他的消息,不顾夜色已深,匆匆赶了过来,听说了他中伏的事后,虽然也很生气,但还能保持理性,
“你没来之前,水西附近几个道,都只有你四哥一家在活动,他早就把我们这些夷人看成是他的囊中之物,经营深一点也实属正常。”
“呵呵,他这可不是深一点,我都差点被他玩死。”朱安澜一肚子火气。
“你瞧瞧,还上头了不是?”
香夫人宽慰道,“他害你不成,反而被你拔掉一根暗桩,该生气的分明是他才对!”
“我的人死了!”
“你要是气不过,就想办法让他手底下更多的人偿命,大呼小叫抵什么用。”
在生离死别面前,从小大户人家出身的香夫人,赫然表现出比朱安澜这个另一世界灵魂更强的适应力,
“至少我爹给你的人,你肯定能放心大胆地用就对了,他本事再大,手也伸不进苴慕府去。唔,老头子早早就从府里调拨人马给你组建宣慰司的班底,不会是早就预料到今天这个局面了吧!”
“不止是你爹,我父王只怕也是乐见其成。”朱安澜闻言一凛,冷哼道。
他顿觉这些老狐狸还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心中某一角落,不知不觉又成长了些许。
不过等审问出想要的情报之后,一群人在怎么处置杨泰一事上,又发生了分歧。
“大人,我要让他为我哥偿命!”奢崇明“噗通”一声就跪拜下来,连连叩头,眨眼额前就见了血。
朱安澜见状也是一阵心痛,咬咬牙正要答应了奢崇明,奢香夫人却站出来阻止道:“慢着!”
“母妃何以教我?”
“这杨泰乃是朝廷造册入籍的命官,杀不得!”
奢香夫人严肃道,“你今日拿他其实已经算违规了,但尚说得过去,可你要是滥用私刑,取他性命,你父王那里须也饶你不得!”
朱安澜闻言顿时一阵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