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又来卖瓶子和废纸了。”
街角回收站的老光棍流浪汉将废纸和瓶子过秤,两眼放光的瞅着水灵灵的年轻女孩站在他的面前,抬起一只黑黝黝的手朝她伸来,掌心放着五个油光水滑的钢镚还有一张蹂躏的五毛纸币。
“喏,一共三块五。”
“来,给我摸两下,我给你多加两块,免得你回去还要挨打。”
站在一片旧破烂圈起来的场地中,她拧眉,犹豫伸出一只同样不太干净的手。
从那个黑色的掌心里,小心翼翼的点出三个钢镚和五毛纸币,可是就在她的小手要抽出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被那只黑黝黝的油腻大手狠狠抓了一把。
似乎早有防备的女孩一脚踢中他的胸口。
来不及听到那声“哎呦”,转身拿了钱,甩着两条辫子,一路飞跑出无人的巷尾。
身后远远传来各种猥亵的话。
“小蹄子,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踢的这么狠,痛死我了!”
流浪汉一边痛叫着揉着胸口,一边喜滋滋的呲着黑牙,把多余的两块钱又揣回黑油油的口袋,然后反复的摸了摸刚才那只手掌心,像被猫爪子抓耳挠心似的痒痒的。
“嘿嘿……”
“不过不要钱的,不摸白不摸。”
“那手指,比那些街边站台的,葱嫩的噢……”
直到跑到街边的小卖部,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回头张望那个跛脚的流浪汉没有追上来,然后停在橱窗前,看着里面各种闪闪发亮的文具用品,她捏紧了掌心里油腻的钢镚和纸币。
只见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小花裙子,走进小卖部,对她妈妈颐指气使的说:“妈妈,我要这个有爱心的自动铅笔。”
她妈妈高高兴兴的弯下腰。
“好,老板,多少钱?”
“3块钱!”
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女孩志得意满的挥舞着手中粉色爱心自动笔,从她身边走过去。
小卖部的老板盯着她半晌。
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语气。
“买不买?不买,走远点。”
有时候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
有人出生就是牛马。
出神的她收回目光,看向老式冰柜里的啤酒,摊开已经潮湿了的掌心,开口:“我要两瓶雪花啤酒。”
老板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转身防贼一样的去打开冰柜。
而她也继续将目光流连在那一排排的文具货架上,如饥似渴的看着,身后发出两声脆响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老板甚至不愿意把酒瓶送到她黑煤似的手上。
女孩只是习以为常的将钱一个个硬币码在柜台上,然后多余的五毛钱,她指着货架最下层的铅笔,又说了一句:“我还要两只铅笔。”
老板才又看了她一眼,用脚踢了踢最底下的橡皮擦。
“橡皮擦要不要,一起算你五毛。”
“不要,找我一毛。”
她摇头。
铅笔头上有橡皮,然后摊开掌心。
店老板闻言语气更加不耐烦:“给你,一毛不拔。”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抱起啤酒还有两只铅笔回家。
躲过了又一次毒打,就连出门摆摊回来的母亲也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床睡觉了,而她却点着家里唯一的台灯,在顶楼天台搭出来的破败屋子里,盘着腿,没有桌子,写着作业。
今晚非要和她睡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揉着惺忪睡眼,轻声问着。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呀?”
“作业还没完成呢。”
她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一句,手中攥着一支已经用掉大半、只剩下一小截笔头的铅笔,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作业本,嘴里反复背着数学公式,不断重复计算着那些复杂的几何算术题。
夜已深,当最后一道难题也被做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仔细检查,待确认一字不错后,廋削的小脸上才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摸索起来,掏出一枚孤零零的一角硬币——那是今天剩下的。随后,她弯下腰,钻进床底下费力地搜寻着什么。不多时,一个满是锈迹的破旧铁盒子被找了出来。
她用衣角仔细擦拭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