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来冥界不久,并不清楚什么是斋孤节,只看青鳞眼睛里已然冒着光,便猜是个好日子,忙看向向沉烟:“真的什么好吃的都有吗?”
“是真的,我去过好多次了,而且很是热闹,热闹得都不像是冥界了。”青鳞站出来证实。
狸奴直听得羡慕:“那我要去,我要去!”
向沉烟朝一直沉默着的沈唤投去视线,从他犹豫不决的眼神中断定他也是想去的,只是不知为何一言不发。
她忽而意识到,来到冥界这几天,沈唤似乎就一直拘束着,她原以为是他初到冥界,人生地不熟,所以处处客气,如今想来,或许他活着的时候也像这样一直拘束着。
“你呢?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向沉烟笑着凑到沈唤身边,勾起的唇角沾染着一丝茶香。
“要。”沈唤似乎被这茶香掠了心神,无意识间便吐露了心中所想,反应过来又补救不得。
可是又有什么好补救的?他本来也是想去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幼还未上青琅山时,他的爷爷问他要不要吃糖时,他也是这般干脆的回答。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连说句话都要考虑再三、装腔作势,只为配得上青琅山掌门亲传大弟子这个称号的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但可以清楚感受到的是,当向沉烟一次又一次试图地打破他不断想要维持的形象和距离,随之而生的不安之下,那团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热烈的火焰正在内部抓挠着他的心脏,将要破茧而出。
……
虽然说斋孤节当天才会举行斋孤大典,但热闹的节日氛围已经提前三日开展了起来。
“狸奴,这是你的裙子!”青鳞一左一右挎着两身衣服,将右手上那件递给狸奴。
狸奴接过衣服抖开,两条眉毛很快皱到了一起:“这裙子太长了,我不穿!”
“这是按照礼制规格定做的衣裙,冥界的传统,在斋孤节上都要这么穿的。”青鳞耐心讲道。
狸奴飞速摇头:“穿这种裙子,我还怎么爬楼翻墙跳箱子!”
青鳞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我看你是野惯了,那我去跟境主说一声,看是不是要让你留下来看家。”
一听要把自己留下来,狸奴立马就慌了,一把拽过衣裙攥进怀里:“我穿,我穿还不成吗?!我现在就去穿给你看!”
青鳞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消一会儿,狸奴就换好衣服出来。
一身松绿色水纹的齐腰长锦裙,外搭绣了双色锦鲤的绯色缎面对襟襦衣,配上玄色祥云暗纹裹腰,同样的松绿色束带长长垂至脚踝位置,下坠两枚黄铜铃铛,只要是走起路来就会叮当作响,尤显顽皮可爱。
只是穿了这裙子后,狸奴就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步路都走不动,僵立在原地,光着的左脚时不时挠挠右脚。
“我感觉自己被封印了。”狸奴苦嚎,“这衣服扼住了我命运的咽喉。”
“挺好看的!”青鳞笑得眯起了眼,走过去拉住狸奴的手,“你只是不习惯,走动两步就好了。”
没想刚踏出去半步,狸奴就是一个平地摔,霎时和青鳞两个人滚成一团。
听着楼下一阵咚咚哐哐,沈唤顿了顿,手里的账册翻回去一页,看了几眼,似乎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继续打着手里的算盘。
“冥灯八盏,冥烛八根,礼衣四套,香叠一千三百枚,一共是三百三十五银宝八十七币。”他盯着香叠一行又愣了半天,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香叠数量怎么这么多?”
所谓的香叠,是每年从人界各地城隍庙处得来的香火,统一用黄纸包存叠制而成,冥界常以这种方式定量发放给在阳间没有人祭奠的鬼魂,以免他们魂气散尽而消亡。
定量之外,任何人都可以用冥币通宝自由购买。
然而朱云境里现在只有沈唤一个鬼,向沉烟买这么多香叠做什么?
“哪里不解,你说,我解给你听。”
笑吟吟的一句突然在头顶响起,沈唤吓了一跳,忙抬起头,就见向沉烟正斜坐在桌案边沿凝望着自己,唇角微勾,仿佛噙着一瓣柔软的莲。
他蓦地觉得耳根发热,急忙低下头来,偏又瞥见向那一身黑色衣裙下隐约勾勒出的臀线,心下一抖,硬是连往哪里看都不知道了。
“我是,我是觉得,觉得……这些香叠会不会太多了。”他局促支吾。
向沉烟看沈唤被她吓成这个样子,很是觉得有趣,吃吃笑了两声,跳下桌来,将裙摆扯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