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玉米吃得咋样,有没有粮食局供得好?”
裴寂昌抬手擦了擦额头,满眼期待地望着秦兰。
“是挺好吃的,昨晚上就煮了十来根......”秦兰缓步上前,看着一后兜的呢绒袋子,不禁紧皱眉头,“可是家里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姐,这一车拢共二十袋子,比昨天的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俺实在没脸拉着俺妹来麻烦你,但被逼得没办法了,能不能先把粮搬到你家,完了再细说。”
裴寂昌靠到秦兰身侧,低三下四地恳求道。
寂红没有多吭气,也低着头走到秦兰眼皮子底下。
现在人的胃口都大,一家四口人,还有穷亲戚吃不上饭,得帮衬。这二十袋子玉米,是能吃得下,可哪怕按五毛钱的收价,也得十块。
秦兰一个月才二十七块,其爱人二十五块,这在县城里算高收入家庭,可也不能把钱都花在玉米上吧。
“太多了......”秦兰轻轻抿着嘴唇,思虑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真的不行,这玉米太多了,哪能吃得完,少拿点可以。”
“感谢姐,那给你拿三袋子,凑个一块钱。”
裴寂昌感激涕零地弯腰致谢,连忙松开绳子,往外搬玉米,寂红也上手帮忙。
这求人办事,既然人家已经出现抵触的情绪,如果一再强求,只会令人心生厌烦,原来所积攒的好感都会消散,务必要注意一个度。
“一块钱三袋子?给我拿两袋子就行,就按昨天的价。”
秦兰连忙道。
“姐,本来这次来,就是给你按便宜价给的,这样俺也能多挣不少,粮食局压价太厉害。”
裴寂昌憨笑着,扛起两袋子玉米,眼下可不敢给两袋,要不然就是最后一锤子买卖了。
“小妹得留下看车,姐,你要是不想拿,俺一会再多跑一趟。”裴寂昌又道。
“这有啥,都是吃苦过来的。”
秦兰也不啰嗦,扛起一袋子玉米,与裴寂昌往筒子楼里走去。
这时的台阶很高,裴寂昌低着头,总会不时扭头对秦兰憨笑。
如果人家不愿意收,压低价格把粮卖给公社就好,裴寂昌坦然接受所有的结果,反正也没指望,路有多顺,或是多快就能遇见贵人。
但也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秦兰帮着推开门,裴寂昌走进屋里后,迅速将玉米摞在一角,而后又把另外一袋子拎过去放整齐。
“姐给你拿张整钱。”
秦兰笑意盈盈,随之扭头走进里屋,一般只有领导分配的房子才有两个隔间。
裴寂昌依旧站在门口,拉开衣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动作慢吞吞的,瞅见秦兰从里屋走出来,才又迅速摆放在茶几上。
“这是啥?”
秦兰连忙问。
“姐,给你家带的红薯,上次俺不是就说了。”
裴寂昌拿过一块钱,小心翼翼地装在兜里后,转身准备要走。
“你等一下。”
秦兰又把人叫住了。
在这一刻,裴寂昌的脸颊抽搐,转过身子后,那张脸变得甚至委屈。
“车兜里还剩多少袋玉米?”
秦兰问。
“还剩十七袋子。”
“都搬到我家来吧,回头我问问街坊邻居,帮你卖出去,但是钱我还是先给你。”
秦兰道。
茶几上放着红薯,箱柜上摆着布鞋,妇人最终还是心软了。
“行嘞,姐。”
裴寂昌立马来劲了,他也不让秦兰帮忙,自己一个人来回跑。
真不觉得有多累,这可比下地轻松多了,一会的功夫,裴寂昌和小妹都扛着玉米,把最后的几袋放到秦兰家里。
“姐,俺可事先说好了,钱就按照现在这价,再给我五块五就行。”
这时裴寂昌的态度坚决。
得把利润让出来,至少让秦兰可以赚昨天的差价,哪怕人家有本事把价格卖得再高,这都与裴寂昌无关。
这种买卖,已经与市场无关了,走的是人情,讲究的是人际往来。
秦兰顿了顿,淡然轻笑着点头,也没在价格上多说,坦然接受了裴寂昌的提议。
毕竟秦兰得承担一定的风险,万一被追究呢?所以一定得有所图。
善心是一方面,但千万不能与利益混淆一谈,妄想拿别人的善心,还让人家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