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几个铜子请人,天暖了可舍不得,镇上吃喝更花钱,不见得就阔气多少的。
柳巧娘念着妯娌帮忙好,也知道大嫂王氏就是这么个性子,于是听见这话也不生气。
“宝儿大好了,也没起低热了,昨天一天没吃,今早好不容易有了点胃口,我给他煮点米汤,大嫂今天就歇一歇吧,昨天劳烦你们帮着照看宝儿了。”
人家好脾气,王三娘也不好再发作,再说,老四家的孩子虽然病着,倒也不折腾人,只躺在床上,不时咳嗽几声,吃药方便自有婆母张氏,是不用她们管着的,不过多分点眼神的事。
“不是我说,你们也该合计合计再要个孩子了,就铁子那身子骨儿,昨日又咳了好一阵子,未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巧娘往灶膛里送了根潮湿的树枝,没回这话,只默默道,“他伯娘,宝儿有名儿的。”
王三娘翻了个白眼,嘟囔着什么,出了灶屋。
“也不是城里人,叫什么宝啊珠的,也不怕犯了忌讳折了寿!”
“哟,这眼瞅着还下着大雪呢,大嫂就上火啦?”只见一尖下巴吊梢眼,削肩窄腰的女子从二房屋子里走了出来。
王三娘见了人啐了一声,“王小红,我没找你,你倒是先惹我了,你说说,昨儿个你家柱子找我们大胖要吃的算个怎么回事?要脸嘛,这都八岁了,还整日里四处讨食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小乞儿呢!”
王小红也不甘示弱,“孩子吃了一口饼而已,亏你还是大伯娘呢,这斤斤计较的,他能吃你几口?”
“还吃几口?吃一口也不行,前头刚分了家,说好了今后就各过各的日子了,撺嗦你儿子吃我家的粮是个什么理?”
“好了,都住口!我跟你们娘都还在呢!老二家的,你是该好好管教柱子,老大家的,你也别跟个孩子过不去!”
赵老头的声音打断了这场争端。
赵老头名叫赵大强,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他一出声,顿时谁都不敢造次了。一阵安静过后,小院里这才又响起了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家拢共四房人,虽然分家了,但是毕竟冬日里不好起房子,又都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至于大冬天的就赶出去单过了。
事实上,生养了四个儿子,还给四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这是赵老头最大的骄傲,毕竟,村子里多的是那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的汉子。只是,前头还好,这媳妇儿娶回家了,矛盾也多了,有了孙子孙女后,矛盾就更多了,家里屋子也住不下了,若不是几房的矛盾越来越深,就凭着“父母在,不分家”这句话,赵大强是不想分家的,就算分家,也不会在年前分家。
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大概是每个媳妇都想要分家过当家作主的日子,巧娘也不例外,只是她知道这次分家,除了大房、二房争着送谁家孩子去读书的原因,也离不开她们家的缘故,她家宝儿吃药是个无底洞,即便是她男人能上山打猎补贴也填不上,妯娌们早就有了不满。
因此趁着还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想多干点活,也不去计较那些了,毕竟,这么多年了,若不是大家的体谅,又有婆母帮着照顾宝儿,她跟赵来贺也不能放开手去找活干。
只是巧娘这样想,可不代表其他人都这么想。
回到屋里,王三娘用力甩上门,那门板颤巍巍,似乎马上就要寿终正寝。屋里有点挤,没几件家具,只一张放衣物的斗柜,上方堆了一只木箱,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用木板加宽的床,小儿子二胖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他爹穿袄子,大儿子小呼噜一阵跟着一阵,倒是还睡的沉。
“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赵来金一边穿衣服一边疑惑。
“还能有谁,真是大早上的寻晦气!”
赵来金瞬间就明白了,“都分家了,年后大家就不在一处了,你跟她过不去干什么,再说,都是自家人。”
“我呸,谁要跟她王小红一家人,以前当闺女的时候就爱勾搭人占便宜,这么多年了,还是老德行,我可跟你讲,以后柱子再来找你要吃的,你可不许给,再给我就跟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