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场地安静下来。
一个男人倒在地上,悄无声息。
纤细的姑娘跪坐在他面前,低着头,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戏已开场。
许久,莹铃抬起头。
她的视线缓慢地缓慢地移到死去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张陌生却熟悉的脸。
这是哥哥。
小时候闹灾荒,家里粮食短缺,她被关在柴房里等死,饥肠辘辘的冰冷黑夜,哥哥偷了家里最后剩下的一口白面,偷送到她手里。
那小麦面雪白细密,盛在哥哥的掌心里,混着窗外的簌簌落下的雪。
她捧着那口面粉含进嘴里,噎得面皮发红,却不舍得吐,哥哥又塞了两团雪进来,让她混着咽下去。
因为有哥哥,她挨过了那个寒冬。
现在也是寒冬。
但哥哥死了。
“死了,死了好啊……”莹铃喘着气,站了起来,“我这条烂命,本来不值一提!你死了,我倒是值钱许多……”
她没有流泪,语气分外平静,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得听不见。
忽而惊醒般,咒骂道,“蠢货!你看看你们这帮蠢货,抛弃我的,死了吧,想杀的,也死了,你们都该死!”
“死了好,死了好!都该死,除了我,都该死!”她哈哈大笑。
又被人抛弃了吧,好像一直在被放弃,从未被人坚定选择过。
应该早就习惯了啊。
就像小时候,她与养姐同时发高烧,那时家里只有哥哥在,她眼看着哥哥将养姐抱出门去,临走前跟她说,“灼灼,哥哥马上回来接你。”
她便盯着门口,等啊,等啊。
等到月亮西沉,等到黎明破晓,等到冷汗将身体一遍遍浸湿,等到滚烫的身体摔下了床,终于爬到门口,等到路过的人将她发现,将她救起。
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
某一刻,大笑的莹铃渐渐与盛如灼重合。
“真可笑,我怎么会,怎么会求别人爱我呢!”
笑声骤然停了,
她捂着脸,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变成那个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小女孩,嚎啕大哭起来。
“卡——”
梁烨风的声音响起,结束了这场试戏。
几分钟的试戏而已,本来不用像正式录制一样喊“卡”的。
但太安静了,全场鸦雀无声,他叫停之后,众人才似回过神,骤然看过来。
片刻,有人扭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盛若灵坐在台下,眼睛死死盯着盛如灼,妒意翻涌。
怎么会,怎么会演得这么好。同样是新人,怎么可以……凭什么!
几个工作人员回过神,忍不住议论起来,
“太可怜了,我眼睛栓栓的。”
“她小小年纪,竟然能演出这个效果,真难得。”
“对啊对啊,我觉得比那谁……好得多。”
“小声点,这么敢说,你不要命了。”
“……”
盛如灼哭了一场,脑子有点蒙。
她缓了几秒。
梁烨风大步走过来,高兴得直笑,“不错,很不错!比我预想得要好得多!对人物的情感理解得太到位了!”
与其说是演技好,不如说是体验派,没有演技,全是真情实感,加上气质适配,样貌也适配,这场戏简直是量身打造!
梁烨风沾沾自喜道:“哎呀,我就说嘛,我眼光可是数一数二的!副导,看了我助理的表演,你还有什么意见?”
副导演粗声粗气道,“我承认她演得还行,会哭会笑的。”
梁烨风呵呵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看得目不转睛的,要不你先把你的眼泪擦一下?”
副导演下意识去抹自己的眼睛,顿时反应过来,羞恼道,“又不是没见过好的演员,您也别太把新人当回事了!”
梁烨风想也不想回了一句:“我看是你太把新人当回事了!怎么?星娱给你布置任务了,你非要这么跪舔个别演员?”
个别演员是谁,大家心里有数。
副导演跳脚了,“你胡说什么!你没有收钱?别五十步笑百步!”
“我收钱我还搞这出?劳资冰清玉洁!”
副导演喘着粗气瞪他,忽而,他看见盛若灵走过来,赶紧迎过去,“盛小姐,你的脸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