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门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瞬间被夺了过去,仅一眼,热泪就从眼底夺眶而出。
红衣犹在,容颜不老。
除却眼尾的些许细纹和嘴角亲切的皱纹,他找不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其他痕迹。
“老头子,起来喝药了。”她声音温和,用生了些皱纹却依旧柔软的手将他扶起。
滚烫的汤药在她红唇边被吹到适宜的温度,才轻轻端到他嘴边。
病床上那个老头子愣住了,巧合般问出了程吉安最想知道的问题:“姑娘,你是我什么人?”
病榻前的一身灼人红衣的美妇似早有预料,耐心的解释道:
“我是你的徒弟,”
“也是你的爱人。”
这一刻,程吉安对这副苍老躯体的最后一点抱怨也烟消云散了。能与她白头偕老,似乎这样寂然一生也挺好。
入夜,她和衣而眠,娇软的身子就侧躺在木板床的一侧,躺在他的身边。
此刻,本应该血气方刚的程吉安却无半点杂念,想来也是,自己这身子都站不起来了,还想让二弟站起来?
这不是作死吗。
身旁的人呼吸渐稳,他的心头却像被巨石压着,横竖睡不着。
可悬于心头的事,任他如何想都想不起来...
半夜,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虽然失眠对于这老迈的身体来说负担很重,但静静听着爱人的呼吸便是治愈他病痛的最佳良药。
身旁人突然一声梦呓:
“老头子,倘若有来生,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也许不会了。”病床上那人轻声一叹。
程吉安泪流满面,大喊着:“会,会的,相信我!”
真的有来生,他们真的再度重逢了,她还是他的徒弟,还是他的爱人!
可这一切他都无法表达,只能任由身边人蹙着眉怆然入眠。
不知是何时,屋外响起一阵打砸声。兵荒马乱声、骇人的咆哮此起彼伏。
身侧的女人惊醒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怎么办老头子,它们来了!”
“抱歉,都怪我的自私,让这一天来的更早了...”他无奈合眸。
用尽这苍老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他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下挣扎起身,手中仅仅攥着一个匣装物。
他颤颤巍巍起身,披上灰败的白袍,戴着破旧的斗笠。拄着拐杖正要往门外走时,一双素手从身后紧紧环住了他。
“不要!我怕...”她哭的梨花带雨,多少次,他都没见过这么软弱的她。
是这一次,他把她宠的太好了吗...
枯槁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他宽声一笑,声音沧桑而坚定:
“别怕...”
“我会————拯救你!”那段独白被一阵刺耳的忙音掩盖,程吉安听不到,却能察觉:他佝偻的腰身挺起,只身打开木门。
黑暗倾轧而来,被一道皎洁的光芒刺破,梦境戛然而止。
“呼!”程吉安从床上惊坐而起,胸口止不住的起伏。
窗外,一抹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正好刺到了他的眼睛,是它将他从梦中唤醒的吗?
眼底,悲怆的情绪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想起梦境中二人无助的模样,程吉安只觉得心口酸痛。
即便这个梦境没头没尾,甚至一点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但从楚幼薇那句梦话,以及结尾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可以得知,他们遭受了莫大的灾难。
即便他们早就知道,却无力改变...
可是,梦境结尾处那张熟悉脸庞上流露出的害怕仍让他心疼不已,程吉安相信,系统的记忆碎片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它将这样的记忆碎片呈现给自己,那就说明,楚幼薇的未来肯定会经历某种劫难...
“幼薇...”他嘴唇嗫嚅,声音里满是无助。现在的他担忧着未来,也担忧着那未知的劫难。他想保护好心爱的人,却发现自己连努力的方向都找不到...
幼薇,我该如何保护你...
他失落的低着头,大手在床上无意的一挪。
下一刻,滑如丝缎的触感侵袭了他的指尖。
他一怔,这触感,好熟悉!
再低头看去,皎洁的月光下,是少女酣眠时恬静的侧颜。乌黑的长发铺展开来,萦绕在他的指尖。
“这!”程吉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