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烦杂,困人甚。继今,请以夜卜。”问:“家何所?”曰:“正不远耳。”遂早去。夜果复来,欢爱綦笃。又数日,谓景曰:“我两人情好虽佳,终属苟合。家君宦游西疆,明日将从母去,容即乘间禀命,而相从以终焉。”问:“几日别?”约以旬终。既去,景思斋居不可常;移诸内,又虑妻妒。计不如出妻。志既决,妻至辄诟詈。妻不堪其辱,涕欲死。景曰:“死恐见累,请蚤归。”遂促妻行。妻啼曰:“从子十年,未尝有失德,何决绝如此!”景不听,逐愈急。妻乃出门去。自是垩壁清尘,引领翘待;不意信杳青鸾,如石沉海。妻大归后,数浼知交,请复于景,景不纳;遂适夏侯氏。夏侯里居与景接壤,以田畔之故,世有郤。景闻之,益大恚恨。然犹冀阿霞复来,差足自慰。越年余,并无踪绪。
会海神寿,祠内外士女云集,景亦在。遥见一女,甚似阿霞。景近之,入于人中;从之,出于门外;又从之,飘然竟去。景追之不及,恨悒而返。后半载,适行于途,见一女郎,着朱衣,从苍头,鞚黑卫来。望之,霞也。因问从人:“娘子为谁?”答言:“南村郑公子继室。”又问:“娶几时矣?”曰:“半月耳。”景思,得毋误耶?女郎闻语,回眸一睇,景视,真霞。见其已适他姓,愤填胸臆,大呼:“霞娘!何忘旧约?”从人闻呼主妇,欲奋老拳。女急止之。启幛纱谓景曰:“负心人何颜相见?”景曰:“卿自负仆,仆何尝负卿?”女曰:“负夫人甚于负我!结发者如是,而况其他?向以祖德厚,名列桂籍,故委身相从;今以弃妻故,冥中削尔禄秩,今科亚魁王昌,即替汝名者也。我已归郑君,无劳复念。”景俯首帖耳,口不能道一词。视女子,策蹇去如飞,怅恨而已。
是科,景落第,亚魁果王氏昌名。郑亦捷。景以是得薄幸名。四十无偶,家益替,恒趁食于亲友家。偶诣郑,郑款之,留宿焉,女窥客,见而怜之,问郑曰:“堂上客,非景庆云耶?”问所自识,曰:“未适君时,曾避难其家,亦深得其豢养。彼行虽贱,而祖德未斩;且与君为故人,亦宜有绨袍之义。”郑然之,易其败絮,留以数日。夜分欲寝,有婢持廿余金赠景。女在窗外言曰:“此私贮,聊酬夙好,可将去,觅一良匹。幸祖德厚,尚足及子孙。无复丧检,以促馀龄。”景感谢之。既归,以十余金买绅家婢,甚丑悍。举一子,后登两榜。郑官至吏部郎。既没,女送葬归,启舆则虚无人矣,始知其非人也。噫!人之无良,舍其旧而新是谋,卒之卵覆而鸟亦飞,天之所报亦惨矣!
白话文
文登的景星,小时候就很有名。他与陈生住近邻,两家的书房仅隔一堵短墙。
一天黄昏,陈生路过一处荒凉的废墟,听到松林里传来女子的啼哭声。走近一看,见树的横枝上挂着一条带子,一个女子像要上吊。陈生问她怎么了,女子抹泪说,母亲出远门,托外姓哥哥照管自己,没想到他对自己不怀好意,自己孤单无依,不如死了。陈生解下带子劝她嫁人,她怕无人可托,陈生便请她暂居自家,女子同意了。
回到家中,陈生挑灯一看女子十分美丽,想与她同寝,女子厉声抗拒,声音传到隔壁,景生跳过墙来,陈生才放了女子。女子见到景生,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才跑,二人追赶,女子却不知去向。景生回家关门刚要睡觉,女子却笑盈盈地从里屋出来。景生吃惊询问,女子说陈生命薄福浅,不可托付终身。景生很高兴,问其姓名,女子说自己老家在齐国,叫阿霞。景生与她调笑,她也不拒绝,便同床共枕了。
景生的书斋常有朋友来往,阿霞总躲在里间。过了几天,阿霞说要暂时离开,因觉此处人多受约束,以后只夜里来。景生问她家在哪,她说不远,说完早早就走了,夜里果然又来,两人情意深长。
又过了几天,阿霞说两人恩爱但属苟合,父亲在西疆做官,明天要跟母亲去,找机会禀告父母,便可与景生相守一辈子。景生问分别多久,女子说大约十来天。女子走后,景生觉得住书房不是长久之计,搬回家又怕妻子妒忌阿霞,便打算休妻。他辱骂妻子,妻子不堪其辱,哭着说跟他十年并无失德,为何如此绝情。景生不听,越发急着撵她走,妻子无奈出门。此后景生粉刷屋子、打扫干净,盼望阿霞回来,却一直杳无音信。妻子回娘家后,多次托亲友说情想复婚,景生不答应,妻子便改嫁了与景生相邻且世代有仇的夏侯氏。景生听说后更加怨恨,但仍希望阿霞回来。
过了一年多,景生在海神祝寿大会上远远望见一个像阿霞的女子,追上去却被她混入人群后飘然而去。又过了半年,景生在路上见到一位身穿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