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不知好歹、肆意妄为之人,趁早给我撵出府去,如此一来,大家方能落个清净自在!”显然,宝玉此番话语表明了他坚决要赶走李嬷嬷的决心。
然而,就在此时,袭人匆匆赶来劝解宝玉。只听袭人柔声细语地劝慰道:“少爷莫要生气啦,这李嬷嬷毕竟也曾尽心尽力地照顾过您,虽说今日有些行为不当之处,但念及往昔情分,您还是暂且饶过她这一回吧。若是真将她逐出府去,传扬出去恐怕对您的名声也有所不利呀……”袭人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本意是想平息宝玉的怒火,怎奈她的言辞反倒将宝玉的原意给带偏了方向。
“你若是立意要将他撵走也罢,反正我们这些人也都是愿意离开这里的。既然如此,索性趁着这个势头将我们所有人一并撵了吧,这样一来对大家都好,而您呢,也无需再忧愁找不到更好的人来侍奉您啦。”原本宝玉并没有提及要撵走茜雪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丫头,但袭人却巧妙地将这层意思转移到了“我们”身上。这里所说的“我们”自然指的便是那些丫头们呀!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李嬷嬷可不在这“我们”的行列之中哦。
其实呢,袭人对于白天在梨香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晓得宝玉之所以会大发雷霆压根儿就不是因为那杯茶,而仅仅只是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罢了。
在袭人的认知当中,宝玉责骂李嬷嬷完全是由于喝醉酒后说话不加思索、信口胡诌所导致的。至于真正惹怒宝玉的,则被她误以为是负责倒茶的茜雪。于是乎,袭人便顺理成章地理解成宝玉想要撵走茜雪了,所以才会在劝解宝玉的时候反反复复地强调着“连我们一齐撵了”这句话。
表面上来看,袭人似乎是在替茜雪求情说好话,可实际上却是好心办坏事,无意间害惨了茜雪呢。毕竟此时此刻,宝玉尚且还跟随着贾母一同居住生活,这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贾母那边立马就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宝玉一气之下猛地将手中的茶盅摔到地上,只听“砰”地一声响,这巨大的声响立刻引起了贾母的注意。贾母坐在里屋正与众人说笑呢,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这么大的动静,心中不禁一惊,赶忙派人前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袭人匆匆忙忙迎上前去,对来人说道:“哎呀,都是我不好!方才我给二爷倒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雪地里滑了一跤,手一抖,就把那钟子给砸到地上了。真是抱歉,惊扰到老太太了。”就这样,袭人的一番巧言令色总算是暂时将此事搪塞过去了。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或许就在第二天,贾母闲来无事想起昨日宝玉发脾气摔茶盅之事,于是又唤来袭人询问究竟。袭人见瞒不过去了,只好如实禀报了关于枫露茶的前因后果。
贾母听完之后,心疼不已,心想自己的心肝宝贝孙子居然连口可心的茶都喝不上,这还了得?当下认定是茜雪这丫头没有伺候周到,二话不说就让人将其撵出了贾府。
其实宝玉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跟茜雪并没有太大关系,本想开口为她求情辩解几句。但转念一想,以自己平日里的性子以及当时的礼教规矩,长辈既然已经发话要撵走茜雪,即便自己再怎么不情愿,也是万万不敢违抗的。
更何况,后来王夫人先后撵走了金钏儿和晴雯等人时,宝玉同样一句话都没敢替她们辩解。就连司棋苦苦哀求他去向主子求情,他也只是狠狠咒骂那些婆子们,却始终不敢真的去为王夫人面前说话。如此一来,对于茜雪被撵一事,宝玉自然也就选择了沉默不语。
就这样,无辜的茜雪因为李奶妈的莽撞行为而莫名其妙地背上了这个黑锅。可怜的茜雪只能含冤离开贾府。此后不久,有一次李嬷嬷不知为何又和袭人闹起了别扭,心中愤愤不平的她竟然跑到王熙凤那里哭诉自己的委屈。
只见她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其中就提到了当天吃茶时茜雪被撵出去那件事。看来这李嬷嬷心里也明白,茜雪之所以会被撵走,多少还是跟自己脱不了干系的。
后来宝玉搬进怡红院,风花雪月,百般惬意,宝玉写诗云“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
烹茶的侍儿再也没有茜雪了。只是茜雪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宝玉落难后,她不计前嫌去探望、帮助他。
宝玉看到前来狱神庙探望自己的茜雪,满心愧疚。
他望着茜雪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说:“当年之事,实非我愿,却害得你背负冤屈。”茜雪浅笑摇头,“二爷不必挂怀,过去之事,犹如云烟。那时府内复杂,并非二爷一人能左右。”说着,茜雪拿出一些干粮递给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