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裴绪按住他肩膀:“你干嘛?”
&esp;&esp;“收尸。”
&esp;&esp;“不用你收。”
&esp;&esp;“我是她丈夫,我不收谁来收,难道任她弃尸荒野?”
&esp;&esp;裴绪实在不忍心再打击他,无奈现状不允许,放慢语速使他慢慢接受:“你也清楚她杀的皆是朝廷要员,尤其是戚行光,那戚贵妃焉能放过她,原是她在陛下面前力陈处以寸磔的酷刑,陛下顾虑到此刑罚已废置多年,复启恐造成百姓恐慌,故退而求其次,以另一种方式来安抚贵妃。”
&esp;&esp;不远处传来阵阵犬吠,裴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错愕地看着裴绪。
&esp;&esp;裴绪眉宇紧锁:“林畔儿不会入土为安,葬身狗腹才是她最终的结局。”
&esp;&esp;差役牵着四五条烈犬由远及近而来,烈犬通体墨黑,毛管锃亮,凶神恶煞的一对招子,眼白的部分远远多于眼珠,下眼睑红赤赤的。闻到血腥味,饿了几天的它们纷纷躁动不安。只待差役卸下嘴笼便一拥而上,上前撕咬。
&esp;&esp;“不——”裴缜胸腔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不顾一切扑上去。裴绪拦腰抱住他,“玄朗,你冷静些。”
&esp;&esp;虚弱的身板迸发出巨大的力量,裴绪需要使出全力方能控制住他。家仆也一左一右地按住肩膀。数丈之地,咫尺天涯。
&esp;&esp;不晓得挣扎了多久,裴缜筋疲力竭跪下来。人群逐渐稀疏,五只烈犬吃近饱了,惫懒地踱来踱去,裴缜疲惫地抬起双眸,看着满地的尸块,大片驳杂血迹,血一滩,肉一滩,青绿的肠子,七零八碎的五脏六腑……指甲几乎嵌进砖地里,用力抓挠着,劈裂脱落,血肉模糊。
&esp;&esp;忽地挣脱束缚,冲上行刑台,几乎全身浴在血里,收集着零碎的尸块,一捧一捧搂到怀中……
&esp;&esp;他用生命来爱的人,而今只剩下这些了……他眼里遽然腾起一股刻毒的恨意,望着宫城方向,烈烈燃烧。
&esp;&esp; 情情篇(十九)凤眼菩提
&esp;&esp;夏日的雨,总比春日的多几分粗粝,春日的雨是纤细的牛毛、清亮的银针,透着豆蔻少女的娇羞,夏日不然,夏日的雨是浑圆的玉珠,叮叮咚咚,大珠小珠落玉盘。
&esp;&esp;是初显风情的美人儿持剑器起舞,与天地万物碰撞出动人心弦的宫商调子。
&esp;&esp;裴绪惯爱赏夏雨,膝下童儿筛酒,肩旁美婢摇扇,面前石桌上盛着切分整齐的瓜果,目光穿过檐下雨帘,看佛桑在雨珠的拍打下展露娇媚,端是惬意。
&esp;&esp;忽然,一柄绘着萧萧碧竹图案的油纸伞打亭下飘过。
&esp;&esp;“大雨天的哪里去,进来陪我共饮。”裴绪举杯邀请。
&esp;&esp;伞檐抬起,露出裴缜清癯的面容,“不了,我有约。”
&esp;&esp;“约了谁,莫不是哪家小娘子?”
&esp;&esp;不曾回应裴绪的玩笑,裴缜持稳伞,经东角门出府,沿长街东行。
&esp;&esp;东市,逢春茶楼,对方早已恭候多时。
&esp;&esp;裴缜收伞,撩衫而坐。
&esp;&esp;“我要的东西,有结果了?”
&esp;&esp;“皆在纸上。”一张对折起来的白纸被推到茶桌中央。
&esp;&esp;裴缜欲取来一窥,对方死死按住,眼望裴缜,急于确认:“裴寺丞说话算数,当真可助我坐上署令之位?要知道,帮你办这事我可是担着风险的。”
&esp;&esp;“你纵算不信我,也该信任我三姐。”
&esp;&esp;“那是那是,宫里头谁不知道,咱淑妃娘娘荣获圣宠,十年不衰,陛下最是听她的话了。”男人咧开嘴巴,露出谄媚笑意,“那么,我就回去等好消息了?”
&esp;&esp;“请便。”
&esp;&esp;男人心满意足离开。
&esp;&esp;茶楼外雨脚密集,借着风势,逐渐倾斜。窗户被鼓开一扇,送来阵阵清凉。裴缜面前的白纸几欲随风徜徉,未等起飞,“啪”一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