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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自下朝后便被小内侍带到了浴堂殿,如今已然侍立在殿下苦等半个时辰。
&esp;&esp;李忧民总算从鲛纱后缓缓出现,她便急着提步上前后道,圣人要如何处置程文州和郑忍耻?
&esp;&esp;李忧民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杀。
&esp;&esp;孟追欢跪在紫宸殿的正中央,拜手道,臣以为,杀不得。
&esp;&esp;孟追欢着实下去磕了一个响头,程文州与程连虎勾结一事,并无书信往来等证据证实,只能定渎职之罪;郑忍耻刺杀官员一事,臣看过卷宗,完全是捕风捉影、栽赃诬赖。
&esp;&esp;李忧民冷眼瞧着殿前俯趴在青石板上的孟追欢,他虽已然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但他耳聪目明、不聋不瞎。
&esp;&esp;小孟舍人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你是在求情吗?
&esp;&esp;臣没有求情,只是在说实话,孟追欢仰头望着眼前面含愠怒的君王,此案没有证据,此罪不能断。
&esp;&esp;那若是朕执意要这么断呢?小孟舍人要如何?要忤逆于朕吗?
&esp;&esp;李忧民半蹲在孟追欢面前,拉着孟追欢的领口就这么将她提起来,孟追欢将李忧民鹰眼中所迸射出的每一丝寒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esp;&esp;孟追欢,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清正贤良、秉公执法的直臣吗?是你跪在我面前像条狗一样说愿为我所用,是你叫嚷喧天说要革除积弊要改税法,更是你出的主意要将程文州险于众矢之的。
&esp;&esp;怎么如今却像个乌龟一般退缩不前、畏首畏尾了?他逼着孟追欢直视着他锐利的眸子,起来啊,小孟舍人起来攀龙附凤啊,怎么握住了龙的胡须,却站不住脚啊?
&esp;&esp;孟追欢虽半个身子都被提了起来,但她却岿然不动,臣只是觉得,圣人操控得了审案的官员,却堵不住后人众口悠悠。
&esp;&esp;后人众口悠悠?哈那朕便罚小孟舍人去史馆中静思己过,李忧民松手将孟追欢放下,却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去史馆中好生瞧一瞧,历朝历代变法失败的官员是怎么死的,商鞅是怎么被车裂的,桑弘羊是怎么被烹杀的,王安石是怎么郁郁而终的,看一看你如果还这样妇人之仁,接下来又会有什么下场!
&esp;&esp;孟追欢俯首道,臣领旨。
&esp;&esp;随后她便被天子亲卫押送入史馆中的一方小屋严加看管了起来,并在房门之外上了锁。
&esp;&esp;孟追欢背对着门板抱住自己的膝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烛火。
&esp;&esp;她正准备这么伏案睡过去的时候,却听门嘎吱一声,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缓步入内。
&esp;&esp;幸好圣人是将你关在史馆里,我还可以借着要送起居注,给你带点东西进来。
&esp;&esp;白傲杀见孟追欢仍然不吭声,只自顾自地将包袱扯开,一件一件地从中取出些许物什,这是被子,虽然如今天还热,但也不能合衣睡下;油灯蜡烛我拿了很多来,史馆背光,读书的时候别伤了眼睛;还有些巾帕、牙粉
&esp;&esp;孟追欢忽而转过头看着他道,白三郎,你是要将郑忍耻和程文州逼死吗?
&esp;&esp;他们阻挠变法,不是该死吗?白傲杀停住了收拾包袱的手,指着房门之外的竹简书轴,小孟舍人,你出去看看这浩瀚如烟海的史书,哪一次变法不是血流成河,今天不痛打落水狗,明天他们就会将我俩置于死地!
&esp;&esp;这些卷轴,我已然读过了千遍万遍,孟追欢直起身来,望着眼前暴怒的白傲杀,我没读出什么变法就必须死人的道理,我只知道上下几千年,竟无一人是圣明君主!就连唐太宗,还不是错杀了张蕴古?
&esp;&esp;什么革除积弊,不过是参与到他们李家人的权力斗争而已。什么满朝文武,谁又不是他们李家人豢养的鹰犬爪牙?他们编织了一个忠君爱国、披肝沥胆的美梦,然后就让天下读书人为之身死魂销!
&esp;&esp;孟追欢将眸中的泪水咽下,今天被赐死的是郑忍耻、程文州,明日被腰斩的就是你白傲杀,我孟追欢!坐在龙椅上的人想杀便杀、想剐便剐,管你什么累世功勋,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