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希凡整整一天都像废人一样呆滞地躺着。
士兵们有些慌了,以为他在装病。虽然装病的囚犯见得多了,但能因此逃避任务的几乎没有。更何况,伊希凡向来是默默完成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苦差事,他的反常让人措手不及。
“184号!喂,184号!”
“这,这小子怎么回事……”
不管是掐他腋下、大腿内侧这些最敏感的地方,掐到渗血,还是用力扇他耳光,甚至各种方法轮番上阵,他依然只是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瘫软着,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微弱,看起来就像一具死尸。
“不会是在暗影森林染上了什么病吧?”
“还是赶紧报告吧。”
暗影森林的秘密太多了。或许他是感染了未知的疾病,又或者被幽影的某种力量侵蚀,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报告送到了士兵长比尔那里。比尔确认了伊希凡的情况后,脸色一沉,下令道:
“把他们全都隔离,清理房间。”
伊希凡的房间被士兵用碱水仔细清理,那些与他接触过的人也被隔离,用暗影森林开拓地里的稀有烈酒清洗身体。
“你喝那玩意儿干嘛?”
“万一倒霉染上了病,说不定我们也会像他一样死。不如临死前喝点酒过过瘾。”
“疯了吧?真是天才啊你。”
被隔离的士兵,或许是为了压制恐惧,或者是因为被禁酒后忍不住,竟偷偷兑着烈酒喝,结果被抓了个现行,挨了顿臭骂。
与伊希凡一同被隔离的帕乌斯特却表现得格外轻松:
“难道不是像春雨一样清爽的假期吗?”
“……如果不是空间太小,又没办法好好吃饭,其实还挺不错。”
听着帕乌斯特的评价,格尔芬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没有特别担心。虽然伊希凡的样子确实吓人,但既然帕乌斯特笃定一切无碍,那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也不太像是传染病。
士兵们担心感染后会集体暴毙,所以没有提供水和食物。不过,不用干活倒成了意外的小自由。
日子就这样在士兵偶尔进来检查囚犯情况的间隙中平静流逝。直到某天深夜,格尔芬因为饥渴交加昏昏睡去的时候——
“扑棱棱。”
伴随着翅膀拍动的声音,一只乌鸦落在了伊希凡的床头。
“清醒点了吗?”
“……好渴……”
“很好,看来还活着。”
“啪嗒啪嗒。”
伊希凡艰难地扭过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他一眼看见那只红眼睛的乌鸦,正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乌鸦跳来跳去,停下时歪着头看他,然后又接着移动,观察了一会儿后,张开嘴说:
——你好。
“…….”
“别理它,回答它没什么好处。”
听到乌鸦的话,伊希凡的身体僵住了,而帕乌斯特却平静地说道:
“通常来说,它的话毫无意义。它不会说出真正能影响到我们的内容。就像一个优秀的观众,会为台上的演员鼓掌欢呼、献上鲜花,但永远不会对演员的表演指手画脚。”
“……它一开始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一般情况下,它只会发出乌鸦的叫声。不过偶尔,也会说些没用的废话。”
——真是过分啊,居然说我的话是废话……帕乌斯特。
乌鸦像是带着笑意轻声呢喃。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像是从胸腔深处传来的一股微弱共鸣,震动着全身,最后抵达脑海,仿佛是一种内心深处涌现的意志。
“今天话怎么这么多?看来它对你颇感兴趣。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不是疯了?像你一样?”
“……你的话还真够呛人。不过,我没疯,你也没疯。”
嘎嘎!嘎嘎——!
乌鸦像是觉得他们的对话有趣,嘎嘎叫着扇动翅膀,随后一跃飞起,灵巧地穿过独居房门的缝隙,把小脑袋探了进来,继续打量着他们。
“那可不是我们所知的现实语言体系,而是一种更根源、更本质的精神语言。这种力量本身可以被称为魔法,或者奇迹。”帕乌斯特低声说道。
此刻,他们正因可能感染可怕的传染病被隔离,周围的监视者也因此离得远远的。这让他们有机会稍微轻松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