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梁到雅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卫子歇从来没感觉到先生有这么多话。
在战场所向披靡的天殇将军此时竟然这么腼腆。
明明是回自己的家,温北君却如此紧张。
“林庸稍停一停。”
卫子歇坐在林庸旁边。沉默寡言的汉子并没有因为在姜昀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而变得健谈。
听到温北君的话林庸只是停下了马车,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镇子…怎么…”
卫子歇突然发现这个镇子很是眼熟,他一下子就清楚了温北君为什么要停下马车。
眼前只有一片废墟。
焦黑色甚至还没有从镇子的断壁残垣上褪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伴随着微微腐烂的味道。
是死人的味道。
刚刚从战场下来的卫子歇无比确定,这个镇子是比临仙还要空的死地了。
“怎么会如此啊,上次明明…”
少年自己都没有再说下去。
“好了,走吧。”
随着温北君的指令,马车又一次启动,悠悠驶向雅安。
少年缩在马车内的一角,温北君也没有和卫子歇说话。
他其实已经习惯看见这种场景了。乱世一个镇子一个村子,甚至是一座城都死绝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个镇子恰好上次刚刚被自己从山贼手里救了下来。
“林庸,还要多久到雅安。”
“快了。”
温北君手里其实还有不少老相胡宝象的罪证,只是这些都不足以让已经下野的老人彻底身败名裂。
对于元孝文来说,只要胡宝象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他是不会让已经几乎交出全部权力的老人不体面的死去。温北君要的可不仅仅是老人下台这么简单,这太便宜胡宝象了,他要的是胡宝象死无葬身之地。
总说相权与王权是相互制约。可胡宝象除了大力扶植党羽之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元孝文在获利。温北君有理由相信,胡宝象根本不是什么盘踞朝堂几十年的大佛,而是元孝文在朝堂权力的代言词。
这真的是王权可以达到的高度吗?就连凌丕或者芈法这种人都不见得会有这种权力吧。
对于一位野心家,掌握的权力达到了一定高度也就代表着,准备向下一个层级迸发。
温北君现在是完全确定元孝文是要称帝了。
元孝文已经不掩饰自己的不臣之心了。
今年年初魏根本没有遣使臣入咸阳,准确来说,景初五年,除去被灭了的夏国,根本没有一国使秦。各国自顾不暇,生怕下一个就成了乱世的牺牲品,哪有人顾得上秦室那些繁缛礼节。
温北君大步向前,养了一路,他身上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偶尔动作过大时会扯动伤口,感到有些疼,但也只是有些而已,对于温北君此时可以忽略不计了。
穿过几条街,男人站在朱门前。
刻着“天殇将军府”五个大字的牌子下面没有成群结众的仆役,只有一个穿的有些单薄的女子。
男人上前一大步,把狐裘披在女子的身上,轻声道,“穿的这么少。”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半仰着头,仔细看着男人,她的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化作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轻轻抚过男人的脸庞。
男人只是笑着看着她,任凭女子的手滑过他身上每一处的伤疤。
女子的手很凉,每每滑过他的伤疤,他眉头都会控制不住的微微跳动。
“先进去吧。”
女子点点头,还是什么都没说,紧紧的握着男人的手,仿佛怕眼前的男人再次离开她的视线。
“脱了!”
女子的声音带有一份不可拒绝,男人很少能从她口中听到这种声音。
屋内烤的火炉,自是不冷的。只是刚刚回家,就被眼前的女子催着脱衣。
温北君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轻轻捏了捏女子的鼻尖。
他缓缓褪去了外衣,满身的箭疮与刀伤。有沉积已久的陈伤,但更多的是新的创伤,只是结着痂,还能看见暗红色的血痕。
女子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些伤疤上,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轻轻触碰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仿佛这样便能抚平那些伤痛的记忆。
温北君则静静地站着,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肌肤上摩挲,尽管眉头因凉意与心底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