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生与桑子楠去张家待了三日才回到家中,父子俩疲惫不堪,睡了一整日,第二日起来恰巧就是端午。
桑落坐在院子里绑艾草,又摘了些粽叶淘了些糯米红枣捆粽子。
倪芳芳结了活,领了钱,就来寻桑落。见她一身水绿色的绸裙,不禁将她拉起来围着转了两圈,才问道:“发财了?”
“没有。”桑落坐回到杌子上,手抓了一把米,塞进粽叶,又填了两颗红枣,再盖上粽叶用草绳打了个结。
“你家莫星河送的?”倪芳芳冲她挤挤眼。
“不是。”桑落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前些日子帮了一人忙,弄脏了衣裳,那人就赔了我一件。”
倪芳芳坏笑着,耸耸眉毛:“有钱的男人。”
桑陆生在里屋听见,哼了一声。有钱没钱,他不知道,反正是半夜进了闺女的房,还把自己推倒在地。
倪芳芳碰碰她:“上次杨七郎之事,我还未谢你呢。”
若不是桑落发现杨七郎的病,她如何抽身?听说杨七郎如今为了一展雄风,夜夜宿在花楼之中。
治不好,他非良人。治好了,他更非良人。
倪芳芳从袖子里取出一朵小小的绒花,递到桑落眼前,三朵五色的花儿并在一起,花瓣柔软得令人心疼,缀着鹅黄的花蕊,煞是惹人怜爱。
指腹一抡,花儿转了好几圈:“喏,我给你做的。不许嫌不好!我挑了五色,正好端午,你戴着压五毒,配你的新裙子也合适。”
桑落甩掉手中的米,又在衣裳上擦水。
倪芳芳惊呼:“祖宗啊,你怎么能在这衣裳上擦手?你该把它供起来。”
她随手将花儿插在桑落发髻上,心疼地用手去抹平那裙子上的褶皱,捧着看了一阵,“哎呀呀,我走眼了!竟然是杭罗!我那个花儿算什么,你可是捞到大金主了!”
桑落想了想,颜如玉毕竟是太妃的面首,出手阔绰一些也是稀松平常。那晚他还叮嘱知树说不要买贵的,她便以为这个就是寻常的绸缎,看倪芳芳这表情,衣裳应该价值不菲。
“那人长得如何?可曾婚配?”
桑落仔细想了一下颜如玉的脸:“长得不差。”
至于婚配一事,着实不好说得太直白:“是贵妇的面首。”
倪芳芳嫌弃地“咦”了一声,撇撇嘴:难怪有钱。
“那你下次遇到他,价开高一些,给我也蹭一套杭罗的衣裙。我要粉色的,紫的也行。”
“什么紫的也行?”桑子楠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连忙穿衣出来看,一见到倪芳芳他暗道不好,今日多半是甩不掉了。
“女孩子说衣裳呢。”桑落站起来,拉着倪芳芳的手,“走吧,一起去看划龙舟去。”
桑子楠也不好再说什么,又看见桑落头上戴着一朵绒花,以为她还记着晚上结绳之约,心中稍定。特地换了一件墨绿的长衫与桑落相配。
三人出门往漠湖边去。
漠湖边垂柳依依,湖边小径上站满了人、
幼童的发髻上扎着五色丝绳,被举过头顶,骑在爹娘的脖子上,望着湖面上五色的龙舟咯咯笑着。
漠湖两侧宽敞平坦之处,皆已支满了凉棚,各家贵妇女眷们聚在棚下,扮得面若桃花,穿得争奇斗艳,戴得珠翠叮当。
倪芳芳踮起脚,艳羡地望了好一阵,没多久似乎想通什么,捂嘴笑了笑,附在桑落耳边低声道:“你猜为什么每年划龙舟都这么多贵妇来看?”
桑落摇摇头。
“你想想,这些人家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婢女美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十来个女人分一个男人,哪里有机会看这么多光着膀子的壮汉?”
说着,她的手指点向湖面的龙舟上的男子。
桑落顺着倪芳芳的手望了过去。
那些男子都光着上身,头戴五色绳,结实的胳膊上套着五毒环,肌肉贲张,青筋盘虬,赤铜色的胸膛起起伏伏,汗珠儿顺着沟壑滑下。
当真是健壮。
桑落想了想,又低声对倪芳芳说道:“你别看他们身子健壮,以我的经验,多半与杨七郎差不多。”
倪芳芳对桑落的医术是深信不疑的,又贴过来咬耳朵:“这么说要挑那种看起来瘦巴巴的?”
“倒也未必。”
这么一说,倪芳芳就来劲了:“给你买衣裳的面首想必是好的。你替他看诊了没?可是异于常人?鼻子、手指什么的可有独特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