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在湖上摇荡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
知风站在柳树下远望着那一叶扁舟,时而左摇右晃,那般剧烈,时而前后摆动,这般温柔。
“唉,世风日下啊。”有人揣着手站在不远处,也望着那小舟,“光天白日的,就在那里如此这般......”
那人摇摇头,却也没有走的意思。
知风想要一掌将那个人打进湖里,省得站在这里胡说八道。
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虽猜不出公子所想,但她侍奉公子那么多年,除了太妃,从未见过他主动亲近过谁。
公子只想复仇。
鹤喙楼的每一个人,都只想复仇。
眼看那小舟终于晃悠悠地要靠岸,桑落从舱内出来,发髻散了,衣襟松了,衣带宽了,鞋子也被踩掉了。
旁边那人看得兴致勃勃,一副“果然在干那等事”的表情。
知风有些气恼。
公子不是那种人!
她恨恨地盯着围观的路人,直到那路人识趣地离开。
可船一靠岸。颜如玉一出来,衣裳也不太规整,嘴唇红得惊人,如同吃了胭脂。似是仍在回味,他的手指还搓了搓唇。
“知风,”颜如玉的神情很是得意满足,“送桑大夫回去。”
“不用!”桑落怎么高兴满足得起来?
她沉着脸,想要将衣带系上,岂料衣带还被颜如玉踩在脚下,她拽了好几下,才彻底将衣带拽出来,胡乱往腰间一系,跳下船,用力扯断一根柳条将长发随手一挽,踩着鞋就走了。
知风动动嘴唇,心中出现裂痕——
公子刚才......
强迫了桑落?
桑落走得很急,很急。
卫锦岚不得善终是好事,只是权贵门下那一百多号人,不能担上杀人的名声。
颜如玉一定是早就算计好要将卫锦岚掳走,那晚正巧桑子楠带自己进了浮思阁,让自己成了颜如玉的刀,引出琴娘等人。
好在,颜如玉让她做的第一件事,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当刀也没什么。
第二日清晨。
京城里就出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勇毅侯府的世子找到了。
坏消息是:只找到了脑袋和几根骨头。连个全尸都没有。
整个勇毅侯府天崩地裂了,勇毅侯府所有死士家丁全部出动,联合刑部、京兆府、巡防的人全城搜捕。
正是早朝未散时。朱漆金钉的宫门外,颜如玉又坐在马车上候着太妃召见的旨意。
远远地,就看见勇毅侯夫人穿着诰命服头戴凤冠,和于氏并肩站在一起,捧着先皇封侯、封一品诰命的敕命文书,带着勇毅侯府家眷,走到宫门口求见圣人和太妃。
颜如玉今日穿得极艳,是刺眼的红。
他一看到勇毅侯夫人,快步下了马车,先递了奏折给内官,让内官务必尽快呈给太妃,再转身迎向勇毅侯府夫人,眉眼间尽是沉痛与惋惜:“世子遇难,乃是我芮国之殇啊,”
勇毅侯夫人脸上血色尽失,只剩苍白无力:“老身势必要抓住凶手,诛尽九族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很快内官宣旨,召勇毅侯府夫人和颜如玉入宫。
五月的夏风,吹得他的红衫翩翩,吹散他眼底浓郁的雾。
无一人想得到,他为此筹谋了四年。
勇毅侯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颜如玉搀扶着她,托着她的手肘,跨过一道又一道宫门,最后站定在正殿之上。
太妃端坐在珠帘后。听着勇毅侯夫人细数勇毅侯和世子生前的功勋和善行,听着她声泪俱下地哭诉他们的死状有多惨,听着她指着天说先帝在天有灵。
太妃的手指动了动,手中捏着的奏折是颜如玉呈递上来的。
上面罗列了勇毅侯府上下的诸多罪状,足足有三十四条。
颜如玉是大胆。太大胆了!
勇毅侯夫人还是他搀扶着进来的,他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此时此刻,有人正在心中大骂颜如玉。
桑落答应了颜如玉,要替他保管勇毅侯府后院一百多号人提供的口供和证据。要她坐在家中等着,待宫里来人,就亲自交出去。他还替她编好了故事:无意之间救了琴娘,被其悲惨遭遇所感,替她保存了证据。
原以为就是简单的几句话,没想到竟是长长的名单和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