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东口粮仓时,贺言已经带着那个守仓吏人等在门口了。
“司马大人,这是账目。”
贺言双手奉上。
“四周可有破口?每日巡查的记录在哪儿?”杨韵问。
那吏人战战兢兢拿着个厚册子过来,答道:“四周没有破口,每日巡查是由我和柏云二人交接班,今日晨时,我点卯完了,照往常那样去检查仓储。”
第一遍检查的时候,还没问题。
等到午时二刻再去检查……
粮仓内就已经空了。
“当时有没有什么异样?”杨韵追问。
吏人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一遍磕头一遍说:“今日是除夕,小的贪嘴,多喝了几杯婆娘送来的黄酒,所以眯了一会儿,可也就那么一会儿啊!大人明鉴,小的绝没有监守自盗。”
守仓。
说是小差事。
可一旦出事,那就是破家灭门的大篓子。
“先起来。”杨韵俯身托起吏人,温声道:“另外一个人什么时候过来接班?待会儿你拦住他,就说今日除夕,你替他值班,过几日也不用他过来当差,先把这事瞒下来。”
“是,谢大人。”吏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起身。
安抚了吏人,杨韵同沈栩安和贺言进了粮仓。
正如那吏人所说……
粮仓内部还真就没有任何的破口,地面砖块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若有人想要搬走粮食,唯一的出口就是正门,也就是吏人守着的地方。
“搬走所有的粮食要多久?”沈栩安站在粮食架子前,手在上面摸了一把。
“若是三四人,怎么也得两个时辰。”贺言回答。
杨韵也在看粮食架子。
当日她来查,虽说是依照着账目,挨个区域和架子检查对比,但粮仓量大,实际上她不可能细查到每一袋粮食。
“你也发现了?”沈栩安道。
“嗯。”杨韵点头,吹了吹指腹上的灰,说:“要是粮食袋子是满的,那堆垒之下,袋子玉袋子之见的缝隙必然会小得几乎没有。”
但这些架子上……
落了灰的痕迹很大。
“恐怕……粮仓是早就出了问题。”杨韵拧着眉头,挨个检查架子,“贺言,主管粮食的司户曹王宇怎么还还没来?”
贺言低着头,支支吾吾。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杨韵扭头望向贺言。
“大人……王宇……王宇他在参加家宴,这会儿只怕过来不得。”贺言回答。
“什么家宴大过这事?我方才就觉得奇怪,粮仓出事,为什么是你来禀报,那吏人第一时间不是该向王宇禀报?”杨韵问归问,心里却已经明白,这个王宇恐怕是来头不小。
果然,贺言说:“王宇的夫人是上官家的姑娘,他参加的……是上官家嫡支的家宴,从滁州到上京要花上几日,便是报信,也来不及。”
“把他叫回来。”杨韵扶着架子,敛眸想了想,说道:“这不是一日两日能出的问题,找那两个小吏也不顶事,还是得查一查王宇。”
“那兵器库……”沈栩安蹙眉。
“司兵曹位置空缺了一年多,近一年内,兵器库的事都是王宇在兼管。”贺言解释。
这时,外间传来了说话声。
“老李啊,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好?除夕居然要帮我顶班?”
“嗐,小事,我那都老夫老妻了,你这新婚燕尔的,让你回家多陪陪家里的妻子,不是正好?这几日你就好好陪她得了,初五初六再来点卯。”
“那可不行……你帮我这么多,我怎么过意得去。”
“哎哎哎,我又不要你俸禄。”
“不要俸禄也不行啊,我怎么能让老李你帮我这么多?好了好了,你快签了字回家过年去吧,我那小媳妇早就习惯了我这当差的日子,有我没我一个样。”
说话声越来越近。
显然……
那个柏云的并不肯随便换班。
“不对劲。”贺言嘀咕道:“这小子可不是那种热爱当差的,搁平时,听到有人要顶他的班,还不早就乐呵乐呵地走了。”
杨韵遂撩起眼皮,与沈栩安对了眼神。
两人飞快地奔出仓库。
刚一出门,那个叫柏云的灰袍小子当即扭身,脚底抹油,直往外跑。
但他跑得快,后头的沈栩安和杨韵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