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座鼓楼里,胡三大的使命远远高于自己。他曾再三确定,胡三大早已明白个中重要。能让他从楼上复返,那一定是其有他胡三大认为更重要的事。
那便是他赵元良的人身安全。
有什么能威胁他赵正的?无非便是这楼内隐有伏兵。赵正环视了一周,这鼓楼里一眼便能望个对穿,没有什么太大的玄机。他的余光瞥向了对面巴特的身后,那里只有一只吊起的钟,藏不下人。
也就只剩下身后的大鼓,还有乞力柔然背后的屏风。可那屏风后点了灯,若是藏了人,人影就会倒映在屏风上。
赵正面露不屑,暗自摇了摇头。
“汗叔!”赵正这细微的表情被乞力柔然捕捉无遗,她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分散开巴特的注意力,“不知为何,今日彷佛冷清了些……”
巴特愣了愣,道:“啊,怕是因为没有歌舞,且这宴席也都是自家人,没有旁的人打搅!无妨,等班师回了庭州,我请可敦与天使,一同看看我帐下的焉耆舞姬新编的胡旋舞……天使,你觉得如何?”
赵正早已恢复了正常,笑了笑,道:“裙纱似飞云,云间隐月明,好极!只是胡旋舞虽好,但还得配我凉州大曲,少了我们凉州琵琶曲,还是差了些意思。”
“那可得领教一番,不料天使居然也通音律!”
赵正懂个屁的音律,摆手道:“凉州大便早年间在凉州流行,现如今,怕是除了宫廷乐师,也只有边塞军人会了。不过身处环境不同,演奏的境界也不同。大唐宫廷乐师赵正请不来,不过安西军的凉州大便,汗叔听是不听?来日安西军到了庭州,我让他们给你奏一曲,正!经!八!百!的!凉!州!大!便!”
赵正这话里已是夹带了一丝警告,巴特虽然不太聪慧,但也从赵正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端倪,这突然的变脸,让巴特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尴尬,便笑道:“我是从来不知,安西军也有会琵琶的高手!”
“汗叔此言差矣!”赵正一手扶握刀柄,一手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安西军,凉州人氏甚众。古来征战,女子送别夫郎,难免抚琴弹琵琶,可都尽是些生离死别,戚戚怨怨。唯独我凉州女子,一手凉州大便,却尽显沙场豪迈。大唐这前百年,安西这半壁江山,乃河陇人一刀一枪拼杀而出的。便是汗叔眼下这屁股底下坐着的铁门关,亦有我凉州祖辈洒下的鲜血……”
赵正话音渐高,手指戳地,一字一句:“汗叔!铁门关是大唐修缮的,是我河陇先辈口吐鲜血、披肝沥胆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垒起来的,它不是你回鹘的……”
“天使……天使这是喝醉了呀……”巴特见赵正已然疯癫,心道这酒也没喝几杯啊,怎地如此激愤?
“喝醉?我清醒地很!”赵正冷笑一声,“当”一下,摔掉了手里酒杯。
“蝇营狗苟,见不得阳光!”
那琉璃酒杯一触石料地板,顿时四分五裂,迸发而去,发出“飒飒”的声响。巴特见状恼怒不已,刚想拍桉而起,却见赵正忽然横手一抄,“锵”一声,横刀出鞘,二话不说,转身就捅向了那面军令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