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残垣断壁一路向上,战火的痕迹不断延伸。在高楼建筑因炮弹而碎裂的砖瓦之间,孩童与大人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血,到处都是血,空气中持续恒久地弥漫着血腥味,这种味道让人感到不适,但时间一久也就慢慢习惯了。藏青色半长发的青年脑后扎着小辫子,棕色的发圈上已经沾上了血污,他带着口罩,上面同样沾满血污,可他却丝毫不嫌弃——因为这也是战争中难能可贵的物资。
这里是帝都的幻光,盆地地形让这个四面环山的地界终年都处于温暖与闷热之中,战火的到来更是为这股热气添上了焦躁。人们焦躁地想要离开这里,然而山外面那连排坐的高科技火炮让他们望而却步,因此他们只能蜷缩在这里,等待着首领投降,祈祷这样子外面的人就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或者,死亡会先一步到来。
青年在废墟中行走,他的步子极为缓慢,像是害怕惊动那些正在简陋的避难所里面小睡着的人们。他们好不容易在炮火连天中得以休息片刻,自己不应该打扰他们难得的清净。然而正当自己这么想着的时候,脚下却突然一软,紧接着是清脆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他低头,那是一只手。
那只手臂不长,模样还很稚嫩,被他踩碎的应该是其中孩童的骨头。这东西在人体内的时候坚固无比,分离出来却显得格外脆弱。青年顿住脚步,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他缓缓移开脚掌,随后俯下身子,将被尘沙和土壤微微掩盖住的那截手臂拿了出来。
“抱歉……”
他声音很轻,口吻却极为郑重。他将那截手臂托起,带到了离这有些距离的地方埋了起来。
“这样就算是你的墓碑了吧。”青年为它插上一根木牌,“如果有幸能找到你完整的尸身,我会再来造访的。”
青年对着这样的临时墓碑郑重地拜了拜,随后转身朝着他原本行进的方向走去。
他像是已经做过很多遍这样的事情,每一次朝拜中都能让人感受到他对于生命的敬重与虔诚,他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在生死边缘来回行走着,听着耳边传来悲怆的恸哭,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脚下,像个苦行僧。
“这是哪一段历史?”林亦飘问雪乃。
“这在如今已经是被世界政府尘封的绝密档案了,即使系统崩溃也不会泄露出去的那种。”雪乃轻声道,“那时天赋才刚刚出现,人们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陷入了疯狂的地步,为了证明谁更强大这件事,人们不顾一切立场向彼此发起了攻击,而后这样的攻击有了规模,有组织有纪律,进而发展成了领域之间的战争。”
天赋者历史上最盛大最轰动最血腥最不忍直视的一场战争——第一次领域战争。伤亡人数总计超过两亿人,二十一个国家在这场战争中覆灭,近百种珍稀动植物在这场战争中灭绝,亿万颗心脏在这场战争中再也没有了跳动的权力。
“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雪乃语气严肃,“你要知道,历史往往是胜利者书写的,在天赋者联盟记载的官方历史上,覆灭的那二十一个国家被形容为‘因没有自救能力而自愿选择了投降’,实际上他们败得很体面,男人们为了守护国家英勇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然而在他们死后,那些人因害怕活下来的妇女儿童终有一日卷土重来,于是对他们展开了无差别的追杀。”
“这些人,在后来的历史书上被写为了‘因害怕而自杀’。”
林亦飘震惊到失语。
“我知道那个叫做‘崩塌’的计划,身为知晓一切的人,我并不想发表任何看法。”雪乃看向林亦飘,“选择权在你。”
选择权在我……?
林亦飘视线有些颤抖,这场回忆仍在继续,身为观者,他看着那个藏青色头发的青年继续往下走。沿着这片战火描绘出的地界,他一直向前,直到在一棵树前,他停下。
“我来晚了,霜语。”
霜语,听上去像个女孩的名字。
青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束捧花,轻轻地放在石碑前。这棵大树周围异常干净,是这片硝烟之中难得的净土,石碑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字——吾妹霜语之墓。
“今天,又有很多人死了,外邦人的炮弹从天而降,就像下雨一样,我们的家园刚刚重建就毁于一旦。”青年诉说着,像在讲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爸爸妈妈的墓碑又倒下了,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只有你这里能让我喘口气。”
“如果没有天赋就好了。”青年握紧拳头,“只要没有了争夺的力量,人类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