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那一次,父母安坐在宴席的主位之上,脸上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态,厅上二十多人,有的是父亲的徒弟,有的是前来贺寿的好友,还有几位远亲,他们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只有大厅正门对着的墙壁前那张桌案上,两只红烛正在摇曳着长长的火焰,像两条毒蛇在不住地吐出细长的唁子。
而现在,端坐着的是肉行的把头们!他们整齐地坐在大把头铁通灵堂前的条案上,脸上都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表情似乎在说一切都很有趣,这与灵堂里肃穆的白色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隐约听到大厅外肉行众人闹哄哄的声响,那些声音如此之远,就像你行走在山谷之中,远处山峰上传来的松涛的回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心神拉回来。有正事要做,她开始仔细地检查死人,没错!所有死人的前胸都印着一个清晰的掌印,她看到这些发红的、微凸的掌印,全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就像正在发着高烧的病人难以抵抗发自身体深处的寒冷一样。
没错!再也不会错的!她太熟悉这门武功了。正是江西龙虎山的正一玄门功夫,江湖之上闻之丧胆。玉姑知道,父亲贵为正一派的掌门,手中握有这门功夫的秘籍,却从来都不肯修习。只因其阴毒狠辣,凡中掌者无论轻重,结果都是一样。这些人在死前会经历一段相当美妙而愉悦的幻想,因此死者的脸上都会不自觉地显出笑容来,可是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就要死去,对死亡的恐惧之中又交织着欢娱之情,最终,死者都会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这,尤其令人恐怖!
“司马秋风!司马秋风!”玉姑口中喃喃念叨,她纵身上了大厅的横梁,这大厅甚是宽敞,有花子帮的三四倍面积大,能容得下二三百人。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内除了已经死去的把头之外,再无一人。
掌印呈现出淡红色,司马秋风应该离开不久,但她无法追赶,即便追上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像这些人一样微笑着死去,以她现在的功力,只怕在他手下过不去二十招。
父亲功夫鼎盛时期已臻江湖一流高手境界,还是死在了他的三笑逍遥掌下,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人只有更加可怕。在玉姑的想象中,她不知道还有谁能够胜过她最大的仇人,她的师兄,父亲曾经最得意的弟子——司马秋风!
她跃下地来,大厅的门被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隙,玉姑不知道肉行众人看到这个恐怖的场面会引起多大的混乱,但现在还不能乱!
“滚出去!”
大门飞快地合上了,她这一声大喝用上了内家真力,满院的人无人不听得清楚。
“什么时候大厅里进了一个女人!这人是谁啊,这么大的脾气?”
“还能是谁,我估摸着不定是哪个把头相好的吧,听她怒气冲冲的,没准就是……就是咱们大把头……死了当家的,还不……”
有两个人笑出声来,但随后想起今天的日子,赶紧咳嗽几声掩盖过去。
玉姑逐一验过了死人的掌印,淡红色已经变成了深红,这也是逍遥掌鲜明的特征。不会错的!
铁斌没在这里?玉姑又找了一遍,的确没看见铁通的大儿子铁斌,这个年轻人她认识,正像李继勋说的那样,这个年轻人才是肉行未来的希望,如果他果真逃脱了此次大难,那么肉行的麻烦就不会那么大,而且利用这次机会让铁斌上位接管肉行,以后李继勋也可以省许多的心。
她同样没有见到冷铁心。冷铁心肯定不是司马秋风的对手,玉姑自忖不是陌客的对手,但二人其实相差也不甚远,自从姓冷的丢失了那把寒来剑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抑郁,而且相当消沉,据金小乙说是被一个呆子吓成了这样。
玉姑不相信金小乙的话,叱咤江湖二十多年的陌客没有那样脆弱,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李继勋的看法应该与她相同,否则的话,已经形同废人的冷铁心,不会再受到李继勋的青睐。
李继勋一直在等待冷铁心的恢复,因为,他正在进行中的大事太缺乏人手了,这些年他真正培养起来的似乎只有三个小乙还能够成气候,其余的人都没有太强的表现。
那么,他三番五次地追捕小竹子,难道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还有她玉姑呢,但他其实是在养着她,自从父母死于那场突来横祸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再恢复到当初的状态。几十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着司马秋风隐秘的踪迹,日思夜想地就是如何学到胜过司马秋风三笑逍遥掌的功夫,她始终没有找到,今天,司马秋风终于露出了痕迹。
可是她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