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温虞还是不免落寞了一下。
他注视着楼越青的身影一直在走廊末尾消失,最终连一点儿冷杉的气味也闻不见了,才摸着自己的脖颈上渗着血的布料出神。
季逍没敢再打扰他,心里的情绪蹦跳似得复杂。
他震惊于楼越青真的还活着,庆幸他家大人每况愈下的心疾可能有了转机。
就是……
看楼越青这样子,应该是还记恨当初发生的事情。
如果他们之间的矛盾解不开,这样的重逢是不是对大人而言,更加不好?
季逍正想着如何推波助澜一下,却听见温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没听清,打了个激灵,“大人,我这就去给你找治疗仪。”
“去帮我调查一下,楼越青住在哪间房。”温虞又重复了一遍,“尽快。”
季逍眉心抖了抖,立即吩咐下去让人跟上楼越青。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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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船长下发通知,轮船不小心被卷入了洋流暗涡附近。
请所有游客门窗紧闭,不要外出。
得到消息的游客们,不得以提前结束了这场宴会,在午夜还没到来前,就各自回到了房间。
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发生在1107的这场风波。
楼越青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脚步都有些站立不稳。
此前并没出现的荆棘暗纹,隐隐在后颈浮现。
冰蓝的眼瞳交织着血丝,楼越青踉跄地撞在保险柜上,动作粗乱地拿出针剂,猛地扎入自己青筋滚动的颈侧。
淡蓝色的药剂在夜灯下,反射着微小的光芒。
直到所有的药剂都被注射殆尽,楼越青才耗尽全身力气滑落在地。
他低头望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出神,鲜红的血顺着掌纹蜿蜒开来,已经干涸了。
楼越青撩起湿巾打算擦掉,最终却重重地握紧掌心。
他倏忽笑出了声,俊美压抑的脸上带着对自己的嘲意。
将近一年没有使用过的拟态,在今夜破戒。
他只是闻到了温虞的一点血腥味,就差点控制不住实验体的兽性和狂暴。
真不知道是晚香玉,在他的心中留下的痕迹太重。
还是前几年在安全室的训练,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自我欺骗。
他从地上站起来,踩过刚刚不小心弄碎的花瓶,靠在皮质沙发上,带着戾气向人求问。
楼越青:【我今天见到他了。】
医生很快回复:【你标记过的那个alpha?】
楼越青:【是一场意外,在楼司聿藏身的游轮上见到的。】
楼越青:【楼司聿发现了他的存在,用来威胁我,我用了藤蔓。接触到他的血,让我有些失控,注射药剂后好多了。】
看着光脑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知道对方又在长篇大论了,楼越青丢下光脑,走到房间的阳台上。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只有轮船上散发出的光线,照射出远处如山峰般快要压下来的滚滚乌云。
好像一眼不见,整个世界便会毁灭了一样。
那兴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海风带着海水,让金发变得湿漉漉,没入唇间的味道和三年前一样咸腥。
他一切的认知还停留在当初,为了彻底根除实验体的劣根性,他在医生的建议下没有主动接触过温虞的一点消息,仅仅在一些行动中,得知了温虞成为了联盟长而已。
但他依旧派人事无巨细地调查过温虞。
所有的信息,都以纸条的形式,被他锁在了一间屋里。
易感期内的自己在药物作用下会短暂失去记忆,楼越青只允许那时候的自己放纵。
唯一能支撑他去那么做的。
就是为了让自己彻底剥离实验体的身份。
楼越青的眼睛暗了一重,手心依旧捂着那朵旖旎的血迹,像是那些事情从没出现过。
温虞。
他嘴里反复重复这个名字,曾经的楼越青鲜少这样喊温虞。
他的神情阴郁了许多,垂眸看着涌动的海水,眼前浮现的却是此前跟他对视的温虞。
“你会有一刻后悔过吗?”
后悔不要他,后悔轻视他……
叮咚!
光脑传来了回信,这是一条长长的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