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了呗,喊我做什么?
岗亭里边有报纸,我坐了进去,吹着电风扇看报纸,挺惬意的。
过了一会儿,师傅骑着摩托车到了门口,斜着眼睛瞪着我,骂道:“……”
我不知道他骂的是什么?所以也圆着眼睛试着理解,就是没听懂。
他用标准的普通话骂道:“你做完了不用关机器的!”
这句我听懂了,蛮不好意思的说道:“哦。”
嘟——摩托车去了,我也松了口气,接着读报纸。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想,我这么幸运,不用像他们加班那么晚,多好啊!
晚了,我去看看他们,看看那些加班的老乡。到了磨房那里,里面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半敞开的车间里面,这车间没有门,确实满了。磨着一种什么东西,他们都戴着口罩,正儿八经的在作业。
我问前面的一位:“你们要加班到几点啊?”
“说不准,有时候晚上11点,有时候10点。”
“那一个月下来有多少?”
“一千多啊。”
“你们都是湖南的?”我又问。
“这里很多都是湖南的,我们也都是湖南的。你哪里的?”
“我也是湖南的,我常德的。”我说道。
看着他们这样兢兢业业,我不方便打扰。离开了往寝室方向走,品检车间旁边还有一间车间,里面也有几个工人在作业。平时往这车间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把我吸进去!
所以快步直接去了二楼。我来到二楼门口,对着里面看,里面有一些妇人,她们一声不吭。她们正在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作业,她们像是在加工一种蚊帐夹里面的弹力装置的那种东西。我退了回来,又生怕被吸进去!
我只看到工人们的侧面,就仿佛已经看清了她们的全貌。作业的人们是那么的一丝不苟,可恰是一丝不苟,让我感到害怕!我害怕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一种力量会把我们都吸进去,从而忘却自我,服从于现实。我们最终沦为为了生存而活着的血肉机器。
我还是躲到了寝室里,把老板给我的弹簧教材又翻了两页。现在我的工人同胞们在幸幸苦苦的加班,而我却得到了老板和师傅的庇护,所以能每天早早的下班。就算加班也不会很晚,也就是8点而已。可我难受!难受什么?我不知道。我怕自己用语言来描述这种难受时,我会……
下午,一到下班时间,我多半会跑。我总是要躲着大眼睛师傅,生怕他又给我安排事儿做。我这下不去吃粉了,师傅居然会去那里找我。
我坐在街上一处凳子上,看着厂后面高耸的山。山里面有什么?我想。
山上的动物是不会挤到工厂车间里面的,它们不用加班,也不用受人管。我想象着它们正在煮饭,然后准备看一会儿电视之后就睡下。睡之前假使还有多余的精神和脑力的话,可以思考,这样想着想着就睡了。多好啊!只是它们真的很小,小的不容易被人发现,可它们却可以站在光秃的高处,看见我们,我们不如它们。
我难受,我目前的状况相比同胞们而言是幸运的,可我丝毫不知道感恩和珍惜。我感觉我所处的环境让人无处可逃,天下之大,也无不如此。
我只好逃进我的思想里,只有在自己的头脑中,才能与宇宙里的某个星球心有灵犀!我沉醉于其中……
我正望着山脉发呆。
“你有没有爬到过这个山上去啊?”
旁边有个人问我,他个子高高的,人显瘦,和颜悦色。
他笑着对我说道:“我看你一直看着这座山发呆。”
我回答道:“我没有去过这山上,我一般就在这下面。”
“我上去过,打算夹兔子,可我不会夹。咯咯!”
他嗲着声音,说着他自己笑了。
我的想象被他打断了,不得不回到现实。我没有笑,他说的也一点不好笑,尤其是夹兔子。它们好端端,为什么要被你夹?我看了看他,他也是厂里的,他看上去很青春很活泼。我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我,眨着眼睛,我的忧伤仿佛让他难以理解。我18岁的年纪,仿佛几十岁的人那样历经沧桑,这与正常人这个年纪应有的面貌极不相称。
“其实不用想那么多啊!”他说道。
我对他不感兴趣,继续朝着这座山脉望着,发呆。我的心,只有山脉、河流、空气能懂,我的每一声叹气都像是在和它们打招呼,我的头脑里面的所思所想,只有时间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