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醒来时，已接近日暮之时分。
艾伦谨慎地自梦境中睁开眼睛，不曾惊扰身旁沉睡中的蕾妮。
穿衣毕，步履轻灵地悄然走出静谧的卧室。
在他离开后，榻上的蕾妮缓缓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子变为侧卧，手中自然触碰着艾伦方才枕过的软枕，轻轻摩挲。
片刻，她重新阖目，微微俯首，半个脑袋没入被褥间，深邃地汲取着那一室的幽静……
踏在积雪之径，脚下绵软如踏云海，令人有些恍惚。
这是一方静谧的园林，近邻市政府殿堂，所以抵达此处并未耗费多久时光。
艾伦来到时，已有个人在此舞剑，一招一式刚劲决绝。
铂金色的秀发随着剑影摇曳，如浪涛般翻涌。
艾伦望见此景，并未出声打搅，而他也未曾特意消除踩雪的碎响。
于是，薇薇安的舞剑动作在一阵微响后戛然而止，转身面对艾伦，带着些羞涩微笑，“艾伦大人，我还在这里修炼剑法，让您见笑了吧。”
“努力精进总是好事。”艾伦应声道。
“但在我们相约之地进行这多余之事，实则不甚妥当，艾伦大人。”
说完，薇薇安将剑入鞘，倚于墙面。此刻，艾伦已在长凳上清除积雪，静静落座。
薇薇安回首，瞥见这一幕，犹豫后靠近过来，同坐于长凳，但还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艾伦大人，难道是因为蕾妮大人的言语，使您心存顾虑吗？若您因此担忧，请相信，我对您始终怀着敬重，并无意……”
“其实，我只是一位极为平凡的人。”艾伦突然说。
薇薇安闻言一愣，嘴角悄然抽搐。
“会生气，也会快乐，有着凡俗的情感，有时也希望悠闲度日。只不过遭遇了太多的变故，才迫使我走到现在。然而，除了这些，我认为我和他人并无差异。”
“艾伦大人，为何与我说这些呢？”
“只想让你更真切地看待我。”
“更为真切？”
“没错，别将我看得太崇高，亦无需将我过度美化。”
“是希望增进彼此了解的意思？”
艾伦微微一怔，略一思索，便轻轻点头，“对，增进了解。”
“原来是这样。”
薇薇安点头认同，随即颇为感叹，“听艾伦大人您这么讲，虽称平凡。实话告诉你，在我心中，艾伦大人绝非凡人。”
“我仅仅是修为进境较快罢了，除此之外，毫无异样。”
薇薇安心中暗自发笑，口中却摇头，“不仅如此，您的毅力，那份坚韧，您的信守，您的胆魄，您的……诸多品质，令人敬仰，实非寻常人可比。若非您现今困境，我恐怕会认为您正是传说中的圣勇之人。”
艾伦当然明白，薇薇安未曾言明的那句话是「若无与妹妹的那段特殊关联」。
若是没有那段事，或者，若是那魔王外表下是真正妹妹，或许他已经走上那传说圣勇者之路。
一念及此，艾伦微微颔首，随即摇头，“我并不完美，只是坚持我认为正确的事罢了。”
“诚然，但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始终坚守自认为对的事呢？”薇薇安回应道，旋即叹了口气。
“明知错事，却只能眼看其发生，甚至被迫参与其中。这个世界最无可奈何便是这一点，但我深感荣幸。”
“？”
“因为你的坚韧前行让我也能坚决地说不于错误！”
此刻，那双泛着非人间气息的蓝瞳闪烁出耀眼的光彩，牢牢地凝望着艾伦。
这是一种钦羡吧？
看来，这种钦慕并非轻易能打破。
除非他做出让自己失望的事情。可他会为了那点故意犯下自己认定的错误么？
艾伦轻摇其头。
“嗯？”见艾伦突然摇头，薇薇安不解地轻声问道。
艾伦深思后，做出抉择。
诚恳以告，“蕾妮希望看到你因嫉妒她而懊恼的样子。”他说道。
薇薇安怔愣后，忆起蕾妮昨日之言，不禁微微点头。
“看出来了。”她说。
“她说，你在敬慕我。”
薇薇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显然是默认了。
“她说，敬慕常常转变为爱慕之情。若你因此爱上我，必定会对她心生嫉妒。而我不愿见到，你们因此产生纷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