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高炽和高 煦的阵营从此像楚河汉界的鸿沟一样界限分明,也使两派在此后的二十年中针锋相对,剑 拔弩张。直到高炽之后朱瞻基即位,高煦举兵造反失败而告终结。
解缙的大嗓门,连门外的黄俨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暗暗骂了声“不知死的解矮子”, 仍慢慢踱步,想他的心事,打探他要得到的东西。
武英殿便殿内,永乐脸上因丘福、王宁的议论而浮现的一丝笑容因着解缙的一声喊而 顿然消失了。解缙的情绪全在议立太子的大事上,没有注意到皇上的任何表情,也不去看 战功赫赫的淇国公和受宠殊异的老驸马,因激愤而涨红的脸上,热汗涔涔。
解缙毫无顾忌地、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古云:武以定国,文以安邦。我太祖高 皇帝开大明千秋万代之伟业,雄武大略,威德遐被。陛下即位以来,派兵遣将,备御九边, 辽左之地设卫建所,安抚土人;西域之处封建诸酋,乌斯藏雪域往来络绎不绝。使臣所至,暹罗、占城、满剌加,朝鲜、琉球等国莫不毕至,罗拜阙下,山呼万岁。文则开科取士,又委臣等大修类书,文治武功,开一代之先河。皇长子承父祖之鸿烈,仁孝宽厚,为燕世 子多年,天下归心!守御北平之际,坚守其土,间或乘夜出击,袭扰敌营,迫敌后退十数 里,从容补修毁坏城池,足见其武备之天资智慧。且陛下前方征战,粮草兵马之补给全赖 世子。世子今留守北京,垦荒备耕,抚绥流民,复业者众。文才武略兼备,故臣以为,建 为储君则大明幸甚矣!”
文韬武略,内外兼修,夸得圣君一样!永乐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命近臣议论,解缙 之言又何错之有?但解缙议论时,他的心里一直都是高炽臃肿不堪的、愚钝的身影。
解缙淋漓尽致,黄河之水一泻千里的畅快,永乐的脸色却越发难看,眉头紧皱,那副 潇洒的大胡子一撅一撅的,想骂上几句,却又骂无可骂,只把茶盏重重地蹾在御案上。
一旁的兵部尚书金忠最知皇帝的秉性,见他要火,忙出来打圆场道:“世子和高阳王 皆陛下骨肉至亲,一文一武,一左一右,如人之二臂,各有所用,今只能取其一,真叫为 臣难以取舍啊!”这句话又说到了永乐的痛处,世子纵有千般不是,也是自己的骨肉至亲, 何况又没有什么不是,只是这体态,能算罪过吗?
金忠继续,“二人自幼及长,皇上、皇后呵护备至,方有今日之守御和疆场之劳绩。 臣等也是环绕左右,看着他们长大,于世子和高阳王都有至真至深的情怀!然储君之事, 不仅考虑武功战绩,还要考虑我大明王朝的明天!马上得江山而不能马上治江山,臣已反 复和陛下讲过古来立幼废长之兴衰故事。秦始皇死后,宦竖赵高等人伪造诏书,逼太子扶 苏自杀。胡亥即位,天怨人离,不久天下大乱,汉高奄有江山。隋文帝废长立幼,隋之江 山仅存三十余载,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臣今日说来犹感痛心!”
永乐默然。 古之宫闱之事骇人听闻。汉高祖曾说赵王刘如意类己,汉宣帝说淮阳王刘钦“真吾子也”,唐太宗以吴王李恪“英果类我”,都有过短暂的立嗣之念,然几个“类我”者几无善终。 喜爱归喜爱,那只是一时感情的融洽和交织,是情感天平的倾斜,并不一定就立为储君; 继任皇帝的选择,是江山永固的万代之事,必须把今天的德行与未来的作为放在第一位。
话又说回来,高炽和高煦,谁的德行更便于大明江山的绵延不绝呢?无论从仁德、亲 民还是谦恭上看,都非高炽莫属。虽然一想起高炽那肥胖臃肿的身形就别扭,这样一议, 永乐心里已不是那么意志坚定的要选高煦了,他要从各方再探寻一下二人的优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