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太子到底还是信了盛寅的,把陈克恭撇在一边了。”枚青跪禀。 “用药呢,御药房的小李子也用不上?”高煦以医病为名拉盛寅进府,既圆了他在皇帝跟前的一个谎,又想借机把这个御医也拉过来为自己驱使,终是未成,憋了一肚子火, 便把希望寄托在御药房。枚青就把锦衣卫押着盛寅、盛寅自己一味味取药、煎药的经过说 了一遍,说得高煦越发没了胜算,拍着桌子吼:“饭桶,一群饭桶!花起老子的宝钞来没 一个说咬手的,办起事来没一个让孤王满意的。”顿了顿,再吼,“把香料供足了,叫他 从此断子绝孙。”
枚青苦笑,太子妃一人就生了五个儿子,以后即使不生了,也不致断子绝孙。麝香之 用,无非是弄些麻烦和病症罢了,真没有太大作用。
“殿下,”枚青正色道,“还有个大事,于国是灾难;于殿下,不知是好是坏。” “少废话,难道天王老子死了不成?”高煦瞪起眼睛,有了些许好奇。 “不、不、不,黄俨传信,淇国公北征大败,五员上将战死,十万大军覆没!”
高煦忽地站起,片刻,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丘福大败与他有什么干系?他现在是闲人一个,于国、于皇帝都无关痛痒了,想到千里之外战场的狼藉,一股莫名的悲凉袭上心头:“皇上不用本王,吃败仗是早晚的事。丘福懂什么战法,封了个淇国公,就以为他天下第一了,休说十万,给他五万人马他也带不了,丧师辱国,死有余辜。皇帝也该警醒了, 他的秉断所酿的苦果,够他吃上几年的。”
说着说着,竟变成情不由衷的幸灾乐祸了。 高煦怨恨父皇不立自己也不用自己,不知不觉间称谓也就像大臣称谓皇帝一样,而不是父皇了。丘福荣膺了一个大将军,高煦总认为是抢了自己的功了,早已由过去的倚仗变 成了忌恨,甚至忘了丘福想把他扶上皇太子宝座而不惜得罪金忠等一批文臣的事了。所以, 丘福战死乃至十万大军皆没,他对丘福没有一丝怜悯和忧伤之心,倒哀自己之不幸了。
高煦对丘福的态度,让枚青打了个寒战,想起多年来的鞍前马后,将来还不定怎样呢, 心有些寒,抹着汗,仗着胆子表示遗憾:“王爷怕是要失去一个左膀右臂了,皇上跟前也少了一个给您说话的。”
高煦这才打了个愣,问:“下一步皇上怎样打算?” “皇上骂淇国公丧师辱国,夺了世爵,恨诸将无可以承大任者,决计亲征呢。北京宫殿缓建,让宋礼等采木大臣回来准备。” 高煦痛苦地低下头来。宁可以万金之躯亲征也不用他高煦,高煦又一次一落千丈的失落,额头上青筋凸起,浓粗的眉毛拧成一团,聚到一起,像发直的眼睛上又长了两只眼, 脸色铁青,浑身都在轻微颤抖着,好半天不说话。这两年,他一直矛盾着,内心里还是想 披挂上阵,替父分忧;但眼前的现实又让他失望。枚青吓坏了,叫了几声王爷,高煦似乎才大梦方醒,长舒一口气,慢慢缓过劲来。
疆场有皇帝顶着,京师有太子坐镇,闲来垂钓的汉王可以高枕无忧、放浪形骸了。在极度的低沉、伤感和颓丧中,一个蓄谋已久的怪念头突然从心底里冒出,忙吧,你们都有无数的事可做,别忘了躲在京师的汉王,我要让你们更忙,忙得天地昏黑,忙得人翻马仰, 忙得南京一片混沌。
“小枚子,”他的语气难得的柔和,吓得枚青慌忙跪下:“殿下,臣在。” “打今儿起,你就变成一条疯狗,满大街去咬人……” “王爷,”枚青以为汉王的癔症真犯了,说开了胡话,便去打断。 “听着!本王要变成养疯狗的人,养上一群疯狗,天天去咬人。从今儿个开始,把你那些喽啰们一个一个调教好,满大街折腾,每天不伤他、死他几人不算完,我要把南京搅得鸡飞狗跳;袁纲、谭衍不是出来了吗,告诉陈瑛、纪纲两个瘦狗,盯紧了太子府的人,迈一步是错,退一步还是错,天天写折子告他们,让他们人人自危举步都难,要么辞官回 家,要么识时务拜在汉王门下,让皇上看看,他的皇太子乱哄哄的治绩和孤家寡人的窘境, 还配监国这样的称谓吗?”
“遵令旨。” 汉王把话说出来,枚青踏实了,调整了一下跪姿,面露喜色道:“还有一件高兴的事,黄俨这狗东西得了钱还算办事,他把李至刚弹劾解缙的奏章就放在了陕西都司奏报淇国公 战败的折子下面,皇上本已怒火冲天,又扫见了李至刚的折子,连摔了两个茶盏,还把当值的小太监乔来喜一脚踢翻。臣估计,逮解缙进京的圣旨已在路上……”
“好!”高煦变脸一般,怒的快,去的也快。他的长髯、立眉、身形都随永乐,甚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