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又被派往辽西,无论是不是殿下自己想去的,天下人都会说王上凉薄,王上真会同意吗?”
沈熙之叹了一口气说道:“王上会同意的!”
沈宗道不解:“为何?”
沈熙之起身来到窗边,负着双手缓缓说道:“因为王上就是一个优柔寡断,擅长自欺欺人的人。就如你所说,此次行刺所有人都在怀疑秦氏兄妹,但王上虽然愤怒,但这怒火却没有发到秦弛身上,因为殿下遇刺却无大碍,那么王上就不愿去怀疑,因为一旦怀疑,以后面对秦夫人及二殿下时,难免就会难堪。而之前之所以迟迟不立世子,也是因为宠爱秦夫人母子,此次在我逼迫下,立了世子,事后一定会觉得对秦夫人母子有所愧疚,也会担心世子之争并不会尘埃落定,反而会更加激烈。此时殿下自请去辽西,虽然王上一开始会反对,但前朝我不反对,秦弛也不反对,朝堂上就几乎不会有反对的声音,后宫之中,秦夫人也会暗暗促成此事,那么之后王上就会想着让殿下离开燕京,就能避免兄弟相争,起码避免在他眼前相争,那么只要王上不去想,就可以安享自己编织出来的一片祥和的日子,所以王上会同意,他也会控制自己不去想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沈宗道听到祖父如此说,心中泛起一阵悲哀,为君为父做到如此程度,岂不令人心寒,“祖父,殿下为何一定要去辽西,如今已经被立为世子,只要以后小心行事,前朝有祖父帮忙照看,日后平安继位应是不难。”
沈熙之回身看着自己的孙儿,沈宗道看到平日慈和的祖父眼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因为殿下的志向并不只在燕国一地,当年我与太祖先王一同征战四方,想的就是平定天下,再造盛世,但太祖当年和当今王上一样,宠爱幼子在立储一事上优柔寡断,最终差点让中原再度四分五裂,但当年天下毕竟刚刚安定不久,人心思定,所以最终没有打起来,先王为自己求了个燕王位,我也随之来到北疆,想着怎么也先守住北疆,别让蒙古鞑子再趁机南下。”
说到此处,沈熙之语气颇为沉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时至今日,天下承平十几年,天下修养的差不多了,朝廷和各大藩国都在积蓄力量,这天下终归是要再战一场。若是留在这燕京之中,与秦弛在朝廷互相攻讦,只会让燕国局势愈发混乱,徒耗实力,待到风云激变之时,只会只能任人宰割。”
沈宗道摇了摇头:“可是祖父大人,这相当于兵行险着,将全部身家压上的豪赌,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啊。”
沈熙之笑了笑,却问了孙儿另一个问题:“你想了这么多,有没有想到昨天那第二波刺客是谁指派的?”
沈宗道一头雾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大家只是猜测刺杀是秦弛所派,没有多少人在意是几波刺客,注意到的也大多是想是秦弛一系的人共同所谋。但此刻看着祖父看向自己的眼神,联系到这两日的事情,一个大胆的想法跃上心头:“您是说,殿下自己安排的刺杀,想演一出苦肉计来借机去辽西,只是碰巧遇上了秦弛等人安排的真刺杀?”
不等祖父回答,沈宗道就自己答道:“是了,这样就都对上了,为何叶庭圭会说那第二波刺客曾与第一波刺客互相厮杀,为何殿下偏偏晕倒在了咱们府邸门口,又借机向祖父求得帮助。”
沈熙之站直了身躯,感觉到冷了多年的血又热了起来,多年岁月消磨掉的少年意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我当年就是一个落魄文士,将全部身家压在了太祖身上,赢了却也没能赢的彻底。昨天,我看着那个半边身子被血染红,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眼睛深处藏着掩饰不住的野心的少年,似乎再次看到了当年的太祖,当年的先王,当年的我。既然燕藩是五大藩国之一,那么这张赌桌就躲不过,下不去,无非是输多输少而已,索性不如输个干净,若是赢了……”
沈熙之说到此,微微一停,随后这位六十岁的老丞相笑的如一名少年般灿烂:“那就可能是我当年想要的盛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