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李头一起散步,有三个一:一条固定的线路;一种固定的时速;一个谈话的新题。
今晚散步,我们走的还是那条夜间比较幽静的滨江路。
从我们的院子出发,很快就走进一个由公园改造成的体育中心。由于体育的商业化,这个体育中心已经成为用各种围墙密密围起来的收费高昂的“体育商场”,早已失去了“全民体育”的意义。整个体育中心就剩下了围着四百米跑道外的一条什么车都可以走的水泥路。我们在还算稀疏的车流中绕了“跑道”一周后,从另一个门出去,又走过百米正规的马路,就进入了学校区。
这里大中专院校一大摞,于是就有了一条非常繁荣的学生街。每当我们走进学生街的时候,老李头总要说:“啊,又年轻了。”这样就产生了当晚散步时的新话题。
老李头的一句“啊,又年轻了。”就让我忆起了年轻时最崇拜的一个人。他就是奥特洛夫斯基。他的一句名言:“人最富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是我们那一代年轻人的标配的座右铭。也是我们那一你年轻人壮怀激烈情感表达。
我欲抒怀,老李头却抢过话头……
“我中学的时候,学习是很不认真的。”老李头有些感慨,“但那时候也认真不起来。比如我的英语老师,就是这样教英语的。bLAcK,boARd用方言谐音记这个单词的字母就是‘表嫂会生气,表叔坏家俬’了。学起来索然无味,害得我到现在连英语的字母都读不准音。你说笑话吗。”
“你这是为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我讽他一下,“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才是你‘到现在连英语的字母都读不准音’的原因。”
“看来你少壮很努力哦,”老李头反唇相讥,“怎么你的英语水平不是跟我一样‘床底下踢毽子平平高’么。”
“那时候,我们都以苏联的奥特洛夫斯基为榜样,”我其不备,点其要害说,“埋头苦读要‘不为虚度年华而悔恨’,而你呢却沉迷于追茵……”
“茵……”老李头一激灵,“茵……她……”
李老头的低声呼唤,茵的形像立即出现在我的脑际。
茵,高挑的个子,长长的头发扎条马尾巴总是随着走动晃来晃去,一双丹凤眼,一副红缨唇,高高的鼻梁,溜溜的酒窝。道出美来,还是美,怎不叫人追不休。
我说当年的李老头是茵的追求者,其实当年的我也是茵的追求者之一。中学生是不允许早恋的。所谓的追求只是喜欢,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喜欢接近她。想跟她说说话,想跟她拉拉手,想逗她笑,想听她唱。想听她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想看她体育课上跳动时摇曳的马尾巴。这时的男生就是说不出那个字!
看到老李头陷入沉思,我默默地等待他流出青春情语。
“我打破过一个记录,”李老头煞有介事地说,“打破了男生给茵写小字条的记录!那时候的男生规规矩矩的,听话着呢。我想没有人敢打破不许早恋的禁令。我打破了。这不是打破了一个记录吗?”
“你怎么知道别人就没给茵递过纸条?”我不让李老头显摆,“茵的书包总是鼓鼓的,那里面装了多少张纸条你知道么?”
“有你的么?”李老头装出生气的样子,“谅你也不敢!”
“你敢、你敢!”我来个回敬,“可是你敢的结果是什么,收到回信了,还是赴你的约会了?”
“你真是……”李老头真有点生气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这时一对年轻情侣出现在我们面前,李老头的青春情语被打断了。
边走边聊,很快就出了学生街。江水的哗哗声压过了都市的喧闹,其实不是水声更响,而是这儿出离了人声所至。这条路,白天还是连接市区和郊区的交通要道,但一到夜间,许多车就穿城而过,这条路就静下来了。这也是我们选择这条线路的主要原因。因为在城里散步,从严格意义上说,是走进了“汽车尾气的污染区”,但有什么法子呢,连体育中心都“改革开放”成商业运动场了,还有什么地方能给群众“清新的空气”呢?而这条路由于依山傍水,空气也“沉清”得快些,到这里还真有点“悠悠然”的感觉。
这条路还有个好,那就是它的路沿种满了芒果树。老李头又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