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老板时,嘴角不自觉笑了起来。
前世,每次回家时,下大巴,第一件事情,就是来他家小吃摊,吃上一碗豆腐脑。
不过那时候老板都快已经六十岁了。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干一件不起眼的工作,可以干一辈子。
我不由得记起,父亲每到年末,说的最多的一句方言:“今年又去“塑”出去了”。方言这个“塑”字,我只会念,不会写。
以前不明白这个“塑”是什么意思。后来随着阅历的加深,就明白这个“塑”。
大概意思就是搪塞、糊弄,日子往前硬扛着过的意思。
普通人到了年底,感觉自己终于扛过了这难熬的一年,希望明年日子会好起来。
就会说一句方言“今年塑过去了”。
这句方言是一种希望,是一种信仰之光,照亮普通人的来年。
我上辈子就是靠这句心灵鸡汤,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20岁那年,我通过一年煎熬终于出师,成为了一名电脑维修师傅。
25岁那年,通过几年积攒,加上父亲帮助,终于凑够了彩礼。
27岁那年,刚有了买房的想法,孩子就出生了。
30岁那年,刚攒了点钱,孩子又开始上幼儿园。
……
终于到了45岁,攒够了首付,可是一场疫情,又让我一无所有。
普通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刚攒点钱,事就来了。赚钱的速度,往往赶不上花钱的速度。
《平凡的世界》里面讲到孙少平每当听到润叶姐找他,带来家里的消息时。
他就心里忐忑,如履薄冰。因为家里那个烂包光景经不起一丝一毫的磨难。
我前世也是这样,每当家里出了点状况,需要钱时,我就烦的,乱抓头发。
父亲从大巴车上下来,手里提了一个帆布袋子。
我走了上去,帮他提起袋子,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在市里面,多住两天。”
“单元楼,住起来不舒服。”父亲烦躁的说道。
“单元楼里有厕所,有暖气还不舒服。”我不屑的说道。
“单元楼的房顶太低,我住在里面闷的慌,总感觉呼吸困难。”父亲心烦气躁的说道。
我感觉父亲说这些的时候,呼吸都不顺畅了,看来在单元楼里给他留下了后遗症。
“你就适合住咱农村烂泥院里,城里待两天都呆出病了。”我笑着说道。
“待咱农村好嘛,人心里舒服,空气好,一出去就是熟人。”父亲罕见的话多起来。
看来在城里没人和他说话,都憋疯了。
夏备战看见我俩,赶紧跑过接行李。
“爸,这是王俊他战友,顺路送咱俩。”我介绍道。
我爸从兜里掏出一盒八四猴香烟,还是那种没有过滤嘴的香烟。
“抽一支,还麻烦你送我。”我爸客气的给夏备战递了一根烟。
夏备战憨憨接过烟,顺手把后门给我爸打开。
车子路过被烧毁的粮油批发部时,我爸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到了家以后,我爸盘腿坐在炕沿上,一个劲闷头抽烟。
我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就提来一竹笼麦秆,开始烧炕。
“你吃饭了吗?”烧完炕,我问道。
“没有。”
“那我给咱擀面。”我说道。
“太麻烦,随便弄点啥一吃。”父亲说道。
农村除了吃面食,我还真不知道吃什么。
我揉面的时候,父亲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了:“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电线起火,你都没及时发现。”
我爸一直以为粮油部被烧是电线起火引起的。
他在炕上絮絮叨叨说了大半晌,我只是认真擀面,一句都没有反驳。
家里什么配菜都没有,我去外面拔了一把油菜叶子,面熟了以后,我看颜色太单调了,就煎了个鸡蛋饼,蒙在上面。
吃饭的时候,我爸终于停止了唠叨。
我也见机出去给王俊打了电话。
“王俊,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好了没有?”我问道。
“找好了,花了五十块,专门卖保险的,绝对专业。”王俊吹嘘道。
“我爸正好回来了,你现在就把人带过来。”我说道。
我就知道我爸能把粮油部被烧这件事,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