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大并不是完全傻,他看自己的好玩伴在水里一动不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黄老六双眼紧闭,四肢无力散开,仰着漂在水中。杨老大光着屁股,赶紧抱着黄老六,往村子方向赶,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喊:
“别玩了!别玩了!......”
杨老大的父亲杨老槐,正在河边田里对着秧苗喷敌敌畏,听到傻儿子悲天跄地哭喊,赶忙奔了过来。
黄老六死里逃生,他被杨老大的父亲抓着双脚倒了起来,吐了一些水,就慢慢醒过来了。
杨老大当时就被自己父亲揍了一顿。奇怪的是,杨老大光着屁股被他父亲用木条抽,他一点也没有反抗,乖乖地受着,仿佛这枝条并未打到他的身上,还看着奄奄一息的黄老六,得意地傻笑。
黄老六回过神来,杨老大的后背已经布满了血红印,他赶紧替杨老大求情:
“老槐,你别打他了,你放心,我不会回家告状的,我保证,告状不得好死!”
杨老槐也打累了,他并不是不心疼这个傻儿子,他知道,他自己的傻儿子,无论怎么打,都不会把他的任督二脉打通,把他打死也不会变得聪明。但是,杨老槐必须得打杨老大,倘若不打,自己心里过不去,别人那里更难交差。杨老槐是个厚道人,自然下起手来,不会做假,生气的时候,更没有个轻重,没轻没重的打是解气,气消了,他看着自己傻儿子身上血肉模糊,心里也在流血,反而打得更重了。
黄老六人小鬼大,他知道杨老槐心思,便赶紧阻止。杨老槐得到黄老六的保证,自然也停了手。
杨老槐又去灭虫去了,离开时,他没有看自己的傻儿子,笑着对黄老六说:
“六叔,晚上去我家吃饭,有腊肉!”
晚上,黄老六在家吃的晚饭,吃完饭就上床睡觉了,他本想同往常一样,去杨老槐家玩一会再回来睡觉,但是,他又觉得不能去吃别人的腊肉,在床上又睡不着,想去杨老槐家玩会儿,又生怕别人说他是想吃别人家的腊肉,只好在床上辗转反折,睡不着,时不时又会咳嗽。
黄百岁听到儿子时不时咳嗽就心烦,骂道:“明天再在水里泡,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第二天下午,黄老六又和杨老大泡在了堰塘里。下午回来,黄老六提着一串鱼和几条黄鳝,鱼和黄鳝都是杨老大抓来送他的。黄百岁似乎把昨晚说的话也忘记了,黄老六的屁股也安然无恙!
黄老六吞了一次河水,身体似乎出了问题,动不动就咳,咳多了就气喘,喘得厉害时,呼吸都困难。黄百岁看到黄老六身体不争气就骂,骂骂咧咧之后,还是会去翻田秋山给他留下的草药书,按方子去山上采了药,煎给黄老六吃。黄老六吃了一个来月药,似乎也不怎么咳了!
学堂坳的破钟被敲响,传来嘶哑的声音。黄老六该去上学了!
吃过早饭,陈三妹找了个布口袋,用自己家的秆称了五斤大米,放下秆后,想了想又从米缸里抓了两把米放进布袋子里,然后拉紧米口袋,放在饭桌上。黄老六一直穿哥哥姐姐旧衣服改成的衣服,今天第一次穿上了真正的新衣服,新衣服是买的布找裁缝师傅用缝纫机缝制的,针脚比陈三妹缝的要细密很多,穿起来也笔挺!
黄老六不想去上学,因为他听他二姐黄红英说了,今年小学一年级的老师是大寺堂的张老师!他想再放一年牛了,再去读书。
张老师是黄红英四年小学的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黄红英是八岁了才去读书,二年级成绩不好留了一年级,刚赶上张老师带着一年级的学生上二年级,后来,黄红英的成绩一年比一年好,今年刚小学毕业考进镇里中学。
张老师的威名,不仅让他的学生敬畏,也让要成为他的学生胆寒!
黄百岁正巴不得让调皮捣蛋的黄老六,去接受张老师戒尺的洗礼,黄老六的如意算盘注定会落空。
黄老六穿着新衣服,看着米口袋,他知道,一切命中注定,他是在劫难逃,等会儿他把米口袋背到学校,米倒给老师,这个米口袋就会成为书口袋,成为书口袋就会变成一个包袱。
书学费,黄百岁已经交给了本村的一个族侄,这个族侄是小学的校长。
黄百岁看着黄老六极不情愿的表情,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他看了看门口外,对面山上的枫林,又来回瞧瞧正在发呆的黄老六,用严厉的口气道:
“今天你上学了,该有个书名了,以后就叫黄枫林!”
黄枫林似乎听到了,又似乎还在云游天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