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铸尔疆垣。万物为祭,铸尔莫干。"
祝祷声震地而响,震颤着四野。宗族们四方跪拜嘶声呐喊,他们那画满神符的脸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阿爷阿娘相向而立站于熔炉之前,他们举动双臂向上天祈求祝祷。四方熔炉里,烈火化作了金红的浆焰,它在鼓风手的号子里渐渐澄明晃眼。
阿爷驻立不动了,他的身形光明而伟岸。他看向跪拜的族人,双手利剑般插向了苍天,他温柔地看着阿娘轻轻点了点头。
阿娘的脸被熔浆照亮浮起了浅浅的笑靥,她的双臂如弦月般升起,她抬头望向了星月,她唇角蠕动低头凝视,与阿爷四目相对心共一念。
老巫的祝祷声戛然而止,她的双膝铸铁般垂落而下,满身的翎羽猛烈震颤。她低头噤语,四周瞬间沉寂。呼吸声凝冻了,宗族们伏首于地,无声的泪水洒向了大地。
熔炉猛地在瞬间爆燃,鼓风号子应声而起铿锵激烈。
"天地为炉,铸尔疆垣。万物为祭,铸尔莫干。"祝祷声席卷着呜咽与呐喊震天而上激昂而悲切。
干觯僵立在了角落里,铁杵一般,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向了嘴角,消失不见。他的爷娘也消失不见了,只有两团烈火在熔炉上盘卷。
一个铁硬的身体仍跪立在四方炉前,静止却巍然。她悠悠地回头,炉火照亮了她溢满泪水的双眼,她的唇角蠕动着,她轻轻地点头轻轻地笑着。她转向熔炉猛然站起,满身的翎羽铁箭般垂落而下,她举臂望向苍天高声祝祷着扑向了火焰……
黎明前的山间,回响着鸟兽的惊鸣,长天之上星光如盏。干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肆流的泪水布满了他的脸。
"我们不该祭剑,我们该祭天……"
干觯喃喃着看向了巫祖的脸。尘垢、符痕、血污落叠摞在她的小脸上,两个通红的脸蛋儿就像两块儿火炭,只有那双眼睛如艳阳下的温泉明亮温暖。
"我们会活下去吗?"他轻声问道。
"日月一体,晖映并起!我们要等,等太阳升起。"巫祖平静地说到。
干觯抬起双手轻抚着巫祖凌乱的长发,他笑了,没有泪了。
大地似乎在沉沉低语,层层烟雾袅袅而起。山巅上浮起一线幽蓝的光,天要亮了。猎杀者的尖叫声刺破了静谧,火光已摇动在丛林的暗影里,一队人马正向他们疾奔而来。
巫祖和干觯相视而笑,他们整理好彼此的衣衫,环抱着向悬崖走去。
晨雾将他们环绕起来,四散弥漫缥缈如幻。马蹄声震地踏响,几个昏黄的光团从他们的发髻上飞掠而过,刀剑碰撞间金鸣铁响一片,战马嘶鸣踏地腾跃,猎杀者的喊杀声震响在了他们的身前耳边……
觯和巫祖挪动着趔趄的脚步泰然向前,心如磐石一般坚定悍然。
忽然,杂乱而惊恐的尖叫声从迷雾中传来,马儿的嘶鸣也如落入潭底的哀怨一点一点沉落不见。大雾吞噬了一切,顷刻间四周一片安然。
巫祖的喘息声伴随着散去的迷雾传入了干觯的耳畔,朝阳的微光渐渐照亮了两个孩子的脸。欣喜伴随着浅浅的泪水浮起在了他们的眼睛里,他们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大笑着悲泣着。
太阳从山顶攀爬而出,金红的光照亮了山间。两个孩子向下望去,才发现双脚正站立在崖沿山尖,再向前一步他们便粉身碎骨了。
觯扶着巫祖慢慢坐回了崖内,他迅速地解开影和烨的背带,把他们平放在了地上。他们是姬伯的双生儿女,不过刚满四岁便也陷入了这场猎杀里。
巫祖满心悲戚,眼前的小人儿已几近死去!她呼喊着摇晃他们的身体,泪水扑洒在了他们的脸上,又渗入到了他们的眼角嘴边。凛冬的清晨凝冻了一切,两个小冰人儿寂然无息。
觯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又扒开影的小袄,将他的心口贴向了自己。巫祖也停止了哭泣,她也把烨贴在了自己的胸前。她揉搓着她的小手呼唤着他们的名字,盼望着他们可以醒转。
一轮明月静静地悬挂在西天之上,它似乎累了,又似乎在笑着。
"日月一体,晖映并起!"
干觯惊叫了一声!他的心剧烈跳动,一股神圣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涌动起来。
"我们等到了!我们——等到了!"巫祖激动地大喊着,眼里溢满了庄严的泪水……
"天地为炉,铸尔疆垣。万物为祭,铸尔莫干。"
元日元时出生的这四个孩子,曾被楚王视为神迹,他四处寻找童男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