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的大殿极是雅致简素,众臣跪坐于大殿之前已然良久,齐王却仍托着腮垂着头躺在那王座之上假寐不语。仙人驾临之事早已传遍了全城,百姓中惊喜过望之人皆登高祈愿以期得见殷筝真容,更有那嘴快的耳报神呼朋唤友拉了满街的邻里乡朋堵在了殷筝的宅门口。
春花儿唤了家仆堵住了各处的院门又命他们四下洒扫清理庭院,她安排了几个死士张罗阿娘槐香的丧事,又叫了一干忠仆到城中四下打探阿爷的消息。冬花儿生了病,秋花儿和夏花儿奉了阿姐的命带了最小的妹妹守在冬花儿的屋里门槛儿都不敢迈出一步。
夏花儿摸着小妹的小手望着窗外的雪花一语不发,炉灶里的炭火毕毕剥剥地响着,冬花儿的呻吟声似有若无地憋在她的胸口,在她的噩梦里她看到了阿娘槐香的泪眼听到了她无力的呼唤,槐香那一声儿又一声儿的悲泣揪碎冬花儿的心,她趴在她的身上只想和阿娘一起死去。
秋花儿坐在炉火旁安静地绣着一条长长的腰带,她的目光一直凝视在针脚上丝毫不敢挪动,姐妹中夏花儿的脾气是最烈的,可此刻的她却安静的令人不安。
"秋,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就算是阿爷回来了,我也是绝不会把你那些缝好的衣衫交给他的,你夜夜为他燃灯缝绣,他可曾惦记过你?你的眼睛总会流泪,他曾懂得那是你总盯着这些针脚的缘故?"夏花儿的声音冰冷的像门外的雪。
"夏,怨恨无用!这贴肤的衣衫是柔丝织就的,可温亦可凉,阿爷只要感觉到这温凉的变化就会明白我们做女儿的心了。"秋花儿眉目一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轻叹道:"不论秋凉或炎夏,哪一个时节不是先入了阿爷的心才成了你我的名儿的?是,这些名字听着是简单了些,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这花儿呀朵儿呀的阿爷随口一说就定下了的名字,你甚至觉得它们俗不可耐还不及阿娘的名讳,你还说阿娘的爷娘给她取的名字里至少还有一株槐树在,至少还有个香字在。可那树木怎及花朵儿怒放时艳丽?女子本是如花美眷,不然你又想被阿爷唤作什么?四季轮回生生不息永无消弥,这多好啊?你只是不解阿爷的心意。"
"啍,秋,你这自己安排自己的本事可真是厉害,要我看啊,阿爷并无此意。秋,你若是偏信了他,保不齐阿爷哪天也折损了你,我已经没有了阿娘,我不想再失去了你们。"夏花儿扭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愠怒起来,她的唇角轻轻抽动却无力再回应些什么。
"同为女儿身,同为魔尊血脉,我怎会不知阿姐的真心呢?只是,阿姐,你又想有怎样的好时日呢?你盼着阿爷给你我一些不一样的好东西,可你我又给过阿爷什么呢?阿爷心里苦,苦过你我!"秋花儿看了夏花儿一眼又低头仔仔细细地绣起了自己的腰带。
"你呀!我看你真是神魂颠倒了!什么讨厌花儿呀朵儿呀的,嫌弃咱们名字的可不就是你最厉害?你还反倒说道起我来了。我且看着你怎的就与阿爷交了心,阿爷又怎的就会看上了我们!"夏花儿的声音陡然微弱了下去,她哽咽着又沉默了。秋花儿久久地垂首不语,她死盯着那个尖利的针尖儿一下一下地刺破绸布,又一下一下地绣出精细的花儿来。姐妹四人默然无声地守在屋子里,无限的心事全都融进了屋外的飞雪里。
"着人去把仙人的家眷悉数接到宫中,亡殁的那个女子更要好生安葬!今日所议之事不可张扬的满城风雨,神鬼之事暗祷亦不可为,何敢不究其由便供奉为上神?你们权且回家好自思量,此事改日再议,再议!"齐王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端坐而起看着一众臣工下了一道旨意,大殿之上却像依旧鸦雀无声,齐王缓缓站起身来默然地离开大殿独自往宗庙走去。
殷筝坐在王宫大殿的檐宇上凄然一笑,他望着齐王踉跄的背影忽然颓然地躺在了屋脊的一旁,天上的浓云洒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雪粒,那些雪粒扑洒在殷筝的脸上身上,他却并不觉得寒凉。一切都该融化了,就像那些落在他掌心的雪粒子一样,殷筝微合双目静静地睡去了。
夜幕将至之时,殷筝飞回了自家宅院,春花儿已将槐香的丧礼诸事安排妥当,她来到冬花儿的房间闭好了房门又给火灶里添足了炭火。
"正午时宫中来人说,大王要帮着我们为阿娘出殡,还说丧礼结束之后要我们到宫中居住,这是阿爷的意思。你们怎么想?"春花儿抱着小花儿坐在了冬花儿的身边,她摸了摸冬花儿的额头又看了看秋花儿和夏花儿。
"我不到那老头子的宫里去,我们有自己的家!"夏花儿说道。
"我听阿姐的!"秋花儿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