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冒着幽绿的光,眼睛却是黑洞洞的,跃动的火焰宛如一张张紧贴的鬼面。
张牙舞爪着,争先恐后着,想要将一切活物拖进深渊,吞噬掉。
“殿下呢?那狗东西把殿下叼哪儿去了?”
光亮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华严跳起来就指着天幕怒吼。
华南归也四处搜索着竹猗的踪影,但也是一无所获。
“放肆!区区凡俗,竟敢对本座不敬?”
只见那张压顶的脸张嘴吐出人言,那声音一重叠着一重,诡异的语调艰涩低沉,在旷野中回荡。
华严看着那张脸,脑子里满是问号:这就是雪彝族世代供奉的月神?是月鬼还差不多吧?
早有预料的秦战和秦知瑶微微欠身,算是表达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尊敬。
华南归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秦知瑶,见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忌惮月神,“知瑶公主,你能看到殿下在哪儿吗?”
秦知瑶面色沉沉地摇头。
“太子和祭司所在的石棺,就在月神的嘴里,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秦战冷静地作出解释。
他也算是他们当中,了解内情最为清楚的一个了吧。
华严已经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抿紧的嘴,殿下竟然是被狗洞给吞了!
“我不管你是哪路妖魔鬼怪,赶紧将太子还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还是中气十足的骂声,偏生不信邪地指着那张绿幽幽的大脸挑衅,华南归眼角抽搐地上前一步。
自家冲动的爹是管不住的,但好歹受罪的时候能够挡着点。
“自不量力!”月神一怒,那遍布的千万张鬼面跟着龇出獠牙,刺耳的声波几乎冲撞进他们的脑袋里,心里,顷刻便让人头晕目眩。
“本座的祭品岂有返还之礼!尔等竖子,焉敢造次!”
庞大的威压犹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倒塌下来,胸口涌动的气血开始翻腾,从七窍中开始流出来。
华家父子和秦家兄妹匍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是抱着脑袋,降低那无孔不入的伤害。
“该死——!”华严的十根手指都插进了雪地里,眼中却迸发出无穷的寒意,“弄不死老子,老子就弄死你!”
像是回应他的自寻死路,那张脸越压越低,低到能够看清每一张鬼面的纹路。
华严觉得自己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蓦地,他们看到那张脸落到一半儿顿住了。
千万张鬼面同时惊惧地凝滞了,紧接着,狰狞地碎成了一片片绿幽幽的雪花,飘落下来。
似有风吹拂,泛绿的雪花叠出梦幻的虚影,而那虚影的终点,是一抹耀眼至极的朱红。
她抱着一袭白袍的少年,如一尊清冷的玉佛,眼角却点着妖冶的泪痣,踩踏着每一朵冰焰结成的雪花,恍若淬着血色,款款而来。
诡异,却又令人迷醉。
玄色镶金丝的靴子随意地落下,身后便炸响一片茫茫雪花,方才还神气无比的大脸此刻,已经皱成一团,残缺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华严眨了眨眼,“南归,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就看到殿下了呢……”
“爹!真的是殿下!殿下她没事!”
华南归捂着胸口爬起来,当然还没有忘记同样是不雅地趴地上的华严。
“箫猗!就知道你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秦知瑶虚弱地擦去糊住眼睛的血迹,笑得无比轻松。
竹猗来到他们身边,放下怀中的小荼风,扫一眼伤的不轻的几人,“时间到了,自然就回来了,没想到你们几个倒是挺惨的……”
“殿下,小心!”
华南归的惊呼声刚落下,那道从竹猗背后偷袭的冰焰瞬间蒸腾成袅袅的白雾,模糊了视线,暗淡了火光。
华严惊呆了,这……算不算是殿下觉醒了超能力?
不是先知,不是长生不死,而是降妖除魔?
不等他继续胡思乱想,竹猗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再一眨眼,竟悬浮在了空中。
只见她周身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凶煞之气,他们全无不适,而那呼喊翻腾的千万张鬼面却被灼烧成白雾,袅袅升起,又凝成雪粒落下,消失无踪。
“啊——!菩提妖火……你是谁——?!”
众鬼面重重尖叫,鬼哭狼嚎刺穿耳膜,却等不到它要的答案,就化成了白雾,浓浓地裹住着茫茫雪川,不肯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