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下来,竹猗跟着莲婶儿和莲七母子回到了宽敞的木屋。
她的脑子里一直在转着怎么离开这里的事情,就连脑袋上插满的珠钗都没有功夫管。
竹猗喝着鱼汤,“莲七,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渑池以北……那个堆满贝壳的礁石。”莲七想了半天,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就没有上岸去看看?”
莲婶儿端着一瓦罐棒子骨走了进来,“我们海兴村的人,上不了岸,上了岸就是一个死,莲七但凡上了岸,那就梆硬了。”
还有这种事?
竹猗怎么觉得这里怪得很?
越是怪,她就越是想去探究。
他们村子里的人出不去也就罢了,她也出不去是不是就过分了?
竹猗在脑子里搅着飓风,没注意到莲婶儿已经把她面前的碗,换成了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堆了三根棒子骨。
莲七的盆里也才只有一根。
看到莲婶儿提着螃蟹钳,要把那比她脑袋还大的螃蟹放到竹猗盆里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地拿起莲七的饭盆起身去接。
“莲七要外出打渔,多吃点,才有力气打更多的鱼回来。”
“一顿不吃饿不死,人饿疯了才能打更多的鱼呢,你别管他,你吃!”
莲婶儿看着竹猗的眼神里都是温柔和慈爱,对莲七就是没什么好脸色。
再看莲七,他也是觉得自家老娘说的没错,憨笑着冲竹猗点头道:“竹姑娘别客气,我们都是靠海吃海的人,平时打渔饿了,就会顺手吃些海蛤和红鱼,不会饿着的。”
“那也不一样,莲婶儿做的饭,你多吃点。”
竹猗微笑着把大棒子骨匀给莲七,“方才我听村子里的人说程家老三……她去村子外头看过,真的假的?”
“巫医都开药方了,应该是真的吧。”莲七看向莲婶儿,“有一次程家老三发病的时候,娘还去看过,村长也去了,回来之后都不让提看到的事情,就连我问,娘也不说……”
说到这里,他还有点埋怨。
“告诉你有屁用?你是能救人,还是能杀人啊?”莲婶儿瞪眼。
“是是是!娘说的极是,所以我这不也没再问了嘛……”
莲七叹了口气,又啃了一口大棒子骨。
竹猗又给莲婶儿掰下了一根螃蟹腿,“这有什么好问的?去外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闻言,莲七看了莲婶儿一眼,又低下头,把脸埋进饭盆里。
莲婶儿掰着蟹腿蘸大酱,“这里祖祖辈辈都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过,这事儿可不能再提了,竹丫头。”
竹猗无所谓地挑眉。
不提,那是不可能的。
竹猗拿着筷子在碗里挑鱼刺,没挑到,话头倒是挑到了。
“莲婶儿,你说……这人都不能活着出去,怎么还能够活着漂进来呢?”
竹猗又咧着嘴笑,笑得邪肆狂放,满头的金钗也仿佛帝王冠冕,让人不敢直视。
“哦,不对,应该是说,男人不能活着漂进来。”
之前她可没少从这海兴村的四面八方琢磨逃跑的事儿,那些村民们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是十足地笃定她出不去。
虽然,事实上,她也确实出不去。
可是这样操蛋的封闭性,竟然还能够把外面的人放进来,男的女的都有。
没理由活下来的只有女子啊……
满村子里咣荡,那些从外头漂进来的女子似乎都很满意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很快就和村子里的小伙子结婚生子,像是土生土长的村民们一样。
她们在家里织布种菜,也不再留恋村子外头的生活,一切就像她们最理想的生活一样。
当然,要是陛下没有在山涧里、兽穴里、峡谷间发现一些尸体残肢的话,她想,她会以为这里是个不错的小村子。
莲婶儿摇了摇头,“竹丫头,你问的这些,我不知道,这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知道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不论竹猗怎么问,莲婶儿就是不再开口。
她转头问莲七,莲七也是讳莫如深,还给了她一根大棒骨。
一直到吃完饭,莲婶儿才对竹猗说:“快到退潮的时间了,你乖乖睡觉,不要出门乱走了。”
说完也不管竹猗是什么反应,就关上了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