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辰隐现。
神庙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映照出两位竹猗和严舒张牙舞爪的身影。
竹猗一身素衣,长发轻挽,闭目养神间,懒散地翘着二郎腿,透着股生死看淡的浪荡气。
而严舒虽身为金枝玉叶的郡主,此刻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娇贵。
此时的她紧靠着墙壁,身姿挺拔,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的目光如炬,一刻不停地锁定在竹猗身上。
再准确些,是盯着竹猗的腹部,仿佛要将那每一个细微的起伏变化都尽收眼底,生怕稍有闪失便会目睹一场酣畅淋漓的雷电烟花。
“盯着我作甚?你不困?”竹猗掀开眼皮,语气凉凉。
“困,困死了!”
“那就赶紧睡,明天还要找人呢。”
严舒闻言,撑着沉重的眼皮、瞪着干涩的眸子,哼了声:“不用你管!”
顿了顿,她又低低嘟囔了句“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地睡着,万一死于非命,连收尸的都没有……”
竹猗一边重又闭上眼,一边懒懒挥手,严舒就头一歪,话还没说完就利索地昏睡过去。
“啧,我真要是死这儿了,还能等到你给我收尸?”
陪葬还差不多!
默默换了个姿势瘫在榻上,竹猗静静吸收着日月精华。
自从荼风在土里把自己给种了出来,自己就多了这么个毛病。
今日吃了那小沙弥给的药丸,虽说对她没什么作用,但精神现在亢奋得可怕,睡也睡不着,出也出不去,只能化无聊于灵力,修炼到天明。
银月之光与夜风交织缠绵,化作一股股温润而磅礴的灵气,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如江河归海,不可阻挡。
这灵气穿堂过室,绕过古柱,最终汇聚于竹猗周身,化作道道流光溢彩,缓缓渗入她体内,滋养着每一寸经络,每一滴血液。
竹猗感受着这股浩瀚的灵力在体内游走,心中原本那点微不足道的烦躁与忧虑,在这股灵力的抚慰下,渐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脱物外的淡然与平和。
然而,在这份宁静之中,神庙的一隅却悄然生变。
皎月残照,无力驱散周遭的阴霾,斜斜洒落在那些垂首盲行的少年身上。
彼处,少年们如被无形之线牵引,面容呆滞,双目紧闭,宛若皮影戏上操控之下的人偶,机械而僵硬地移动着步伐。
他们虽失去意识,步伐却异常坚定,直朝竹猗所居之幽静阁楼,一步步逼近,不可阻挡。
数十位小沙弥奋力阻拦,双手合十,口诵经文,试图以佛法之力唤醒失控的少年们,或至少能减缓其前进之势。
然而,少年们依旧缓缓前行,不为之所动。
这一阵嘈杂之声倒是惊动了竹猗,她当即睁开那双蕴含秋水般的明眸。
高阁外围绕的原本汹涌澎湃的灵气,在瞬息间变得平和温顺,宛如涓涓细流,缓缓汇入她的丹田之中,滋养着她的心神与体魄。
竹猗探头望出窗外,一缕清风拂面而来,楼下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比白日所见更为庞大的少年群体,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动着,几乎要将整个庭院淹没。
此刻,那些小沙弥们的经文诵唱声终于穿透了重重阻碍,带着佛法的慈悲与力量,缓缓渗透进每一个少年的心田。
随着经文的引导,少年们的步伐开始变得迟缓,继而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蹒跚而去。
竹猗顿了顿,还是抬脚向那歪头酣眠的严舒踢去。
严舒本沉浸在梦乡之中,与周公论道,不亦乐乎,不料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硬生生将他从云里雾里拽回现实。
她惊得浑身一颤,猛地坐直了身子,脖颈间传来“咔吧”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赶紧滚起来,要干正事了!”竹猗伸着懒腰瞥她一眼。
“什么正事?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嘶!”严舒揉着酸痛的脖颈,龇牙咧嘴。
竹猗轻轻摆手,不言一语,已自先行一步,大喇喇一副光明正大逛花园的样子。
严舒见状,嘴上骂着,但是一点不耽误她起身跟着走,生怕稍有迟缓,便失了她的踪迹。
殊不知,这深夜高阁之上二人的一举一动,皆被一双锐利的眼眸悄然捕捉。
一位身着紫衣、面覆青铜面具的男子立于巍峨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