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籍河南,死葬北邙,不得归葬桑干。”此桑干为县,属代郡,得名自桑干水,因北魏旧都平城亦属恒州代郡,亦在桑干河上游,故以桑干代指旧都。
《魏书》不用乾字,可见桑干本是干字,而不是后世简化所致。《诗·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正与此同。干者,河岸也。可见桑干不是桑葚成熟干落之意,而是其干——河岸遍生野桑之意。无论如何,后者较不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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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代北故老相传,为桑干水命名者,乃是战国末代赵王赵迁之庶兄代王赵嘉。相传赵都邯郸为秦军所破,赵王迁被俘,其庶兄嘉逃至代北,自称代王,所居即在平城,以平城水两岸遍生野桑,乃名之为桑干水也。
参合陂虽本是不甚大的堰塞湖,然千百年来,桑干水汇入,却也益发烟波浩淼起来。而故老相传此陂水底,乃有古怪,却是战国赵武灵王时,彼时湖水尚不及此时浩淼,赵武灵王于湖西筑城,取名攘夷。然至汉初,忽又地动,山岳震动,代北磨笄山益发隆起,乃至高过赵地之恒山。时人皆以为代王将为天子之吉兆。时任代王者,汉高帝子恒也。后代王刘恒果入长安继位,是为汉文帝。文帝即位之后,便改河北恒山郡为常山郡,而以代北新隆起之高山为恒山。(作者按:当然,以上说法,皆为野史传闻,只不过古人是很相信这些的,故半真半假、牵强附会地“录”之于上。恒山改常山,自是为避讳——避汉文帝刘恒的名讳。此例甚多,如《老子·道篇》开章明义之章一,本是“道可道(也),非恒道(也)”——此据长沙马王堆汉墓所出帛书《老子》,年代在汉文帝以前——而不是“道可道,非常道”,就知道当时避讳改字,到了荒唐地步!这一点上,汉代是真不如秦,秦始皇明言不避讳,真是英明!汉宣帝刘询时,甚至以避讳而改荀子姓为孙,又怕与着《兵法》的孙子相混淆,乃不复称之为子,而直称其字为孙卿,只汉代人尚知荀子亦战国诸子,否则只怕要以荀子名况,而直呼其名曰孙况!幸好只是改荀子姓为孙,而不是天下荀氏皆改姓孙,否则便不会有后汉之四海望族颍川荀氏了!后汉颍川荀氏,始兴于荀子二十代孙荀淑,即荀朗陵,称朗陵者,乃因其曾任朗陵国相。后汉朗陵国乃一县侯国,故荀淑职位,与陈太丘即陈寔相若,皆县长之职而已,然亦与与之同郡的陈寔一般,以儒学高行有名当世。至于与陈寔、韩浩、钟繇并称为颍川四老之说,则不甚可信,因韩、钟虽亦颍川人,钟无疑为荀、陈晚辈,故此说自是好事者所为。淑凡八子,皆有名望,名最着者为第六子荀爽,即汉献帝司空荀慈明也。《汉纪》作者荀悦字仲豫者,亦出此一家族,编年体《汉纪》,乃荀仲豫特为献帝嫌《汉书》卷帙浩繁而作。献帝尚书令,司空曹操之张子房荀彧文若,即荀淑之孙。)
却说汉初那次地震之后,湖西的攘夷城,竟沉入了水底!故后来直到此时,代北相传,晴日湖水清澈见底时,可见水下之攘夷城。故老又传言,汉高帝伐叛入匈奴之韩王信,遇匈奴冒顿单于,而有平城之围(即白登之围,白登山也,在平城外,属平城县地界);嗣后乃至惠帝,高后秉政,文、景在位,皆以和亲买得和平,使赵武灵王泉下有知,必以其攘夷城不堪其辱,故请得天公作地动,使城沦亡云。
此说法自又是代北故老相传的痛心汉帝向匈奴示弱之言,然和平可以买得,究竟值得。就怕和平不可买,便徒增敌国欲望不足,使其以为中华可欺,野心乃膨胀然!故汉武帝积三代之累辱,奋战国之勇烈,而有马邑之谋。谋败,乃遂相攻,遣卫、霍以骑兵远途奔袭,直捣单于庭,遂一血汉初三代以来中国之奇耻!当彼之时,代北人人感奋,个个慷慨,从军争死于漠北!何以故,燕代之地,苦匈奴久矣!
往事如昨!此时上距汉武帝,却已是五百年过去,只参合陂前的桑干古道,仍在默默诉说着当年河北用此道路,输送粮草予代北长城诸城守之旧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当年若无河北之粮草,北伐“猃狁”便是空谈。
此时之代北,却又已如战国赵武灵王征伐林胡、楼烦之先,不复为中国直属郡县了!自西晋八王之乱,四海鼎沸,天下蜂起,豪杰并争,有力者皆裂土为王。于是鲜卑拓跋部骎骎然南下入长城,与并州匈奴刘渊争夺并州。时任西晋并州刺史刘琨实力寡弱,仅晋阳一城,兵无一旅之众,为抗刘渊,不得不倚重拓跋部大人拓跋猗卢。为买好猗卢,刘琨乃为猗卢请封为代公。猗卢遂入居塞内,与刘琨结兄弟之好。后刘琨袭匈奴汉国之都平阳,刘渊围魏救赵,出兵复攻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