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军乘胜,然纵孙子吴起,亦不能百战百胜,若前方有所差池,臣不能将渡河燕军一举击溃,则陛下所遣援军,亦足以助臣败燕人而克邺。只迁移时日,臣恐慕容垂、姚苌辈鲜卑、羌人降将,毕竟非我族类,皆不得已而降附陛下,今陛下倾国而出,且平阳公亦随军,都中空虚,彼辈闻陛下亲至潞川,履临战阵,恐将有异图,作乱于大秦根本之地!太子年幼,关中空虚,脱有不讳,则臣累陛下至此,罪莫大焉!尤其陛下若闻警便赴潞川,亲冒矢石,脱有不讳,臣罪不容诛!陛下勿忧潞川。潞川已有臣所率五万大军,皆大秦精锐之师,燕军士气已丧,我则士饱马腾,一可当十,虽其人众,亦不过二十万,非慕容评所吹嘘之三十万,陛下有三万人赴援前方,绝可收拾!惟若陛下轻身犯险,恐消息纷纭,有意者于长安散布谣言,则事将有不测之危!故无论如何,陛下率七万人暂留安阳,不赴潞川。待臣捷报,陛下自可从容就道,赴燕都受降矣!若关中万一有急,陛下则可返旆旋师,回都镇压有异图者,则两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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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子苻宏年甫十二,虽有得力者相辅于长安监国,究竟年幼未经大事,若变生肘腋,则后果不堪设想!苻坚额头冒汗,深感王猛思虑周详,握其手道:“丞相!若非丞相思虑及此,寡人恐成社稷罪人矣!丞相勿忧。丞相既庙算周全,寡人唯丞相之命是从!”说罢,乃向王猛郑重拱手。
王猛连忙欲跪倒还礼,苻坚自然扶住,君臣欢然,彼此之间信赖,又进一层。王猛劝住秦主,即归潞川。
三
晋帝司马曜姊新安公主寡居,慕王羲之少子献之才名风度已久。此前献之居父丧,自属不可议婚,至此服丧期满,献之回朝,且因谢安之荐,为晋帝擢为侍中,公主乃向晋帝提起,欲其弟为之做媒。
羲之诸子皆有才名,次子凝之虽不慧,亦家学渊源,擅草书。第五子徽之字子猷,早有名士之目。少子献之字子敬,最富才名,有雍容气度,人皆以为胜过诸兄,娶妻为高平郗氏女,即其舅父郗愔之女,长献之一岁。晋帝虽继位有年,毕竟年甫十三,虽年前已与太原王蕴女成婚,其姊终身大事,司马曜为弟,虽位居至尊,究竟王献之乃有妇之夫,却如何向之开口。
阿姊有请,晋帝以王献之有妇,嗫嚅不能作答。公主有备而来,乃道:“妾闻献之爱其侍妾桃叶,疏其妻郗氏,乃至如陌路人!今献之为侍中,常在君侧,陛下只须从容道出妾此心意。今琅琊王氏仕宦不盛,唯献之居高位,亦不预朝权,而陈郡谢氏新兴门第,谢安石以中书监独掌大权,琅琊王氏百年望族,自不甘居下!今献之郗夫人之兄郗嘉宾已死,高平郗氏势衰。献之既与其妻疏离,而舅家已不足倚靠,陛下若以尚主相诱,彼当不惜与郗氏离绝,而与妾成就姻缘。”
古以婚配公主为尚主,新安公主虽是寡妇,究为至尊之姊,自丞相王导卒后,颍川庾氏庾亮、庾冰兄弟,谯国桓氏桓温、桓冲兄弟,相继执掌大权,今谢安复秉政,琅琊王氏门第骤衰,故尚主,自足以使琅琊王氏子弟心动。晋帝觉公主之言有理,且深感王献之人才难得,若使其尚新安公主,则献之便为晋帝姊夫,异日使其为执政,自可防陈郡谢氏一家独大,遂答允偕公主一同赴崇德殿谒见太后,请太后赐婚。
褚太后初闻亦觉荒唐,后以晋帝所言当用尚主后之王献之为执政,以平衡谢氏势力,太后深觉有理,亦欣喜于晋帝洞察皇家有大权旁落之虞,乃道:“陛下讽献之与郗家绝婚后,哀家自当赐婚。”
不日,王献之当值,晋帝屏退左右,从容道:“王侍中青春几何?”
献之道:“臣将而立。”
晋帝道:“世道艰难,人命多夭!古人中寿八十,今中寿只得六十,而立亦将人生之半。卿素封之家,自可平流进取,然岁月不待人!朕闻卿与卿妻,已形同陌路,恩爱不再。今朕姊新安主寡居,慕卿才名风雅,颇心许于卿,不知卿意下如何?”
献之忙称不敢,复道:“臣与拙荆,由臣家与臣舅家高平郗氏,以亲亲之义,欲两家亲上加亲,遂指腹为婚,年少结缡,本恩爱非常!奈何多年来,拙荆唯生一女,故恩情消泯,分室而居。公主错爱,臣期期不敢当!况臣虽与拙荆分居,本有百年之约,岂可中绝?臣请陛下,为臣谢过公主!”
晋帝道:“卿乃一时之秀,岂可无子!今朝中执政乏人,中书令阙久矣,卿岂无意哉?”
献之道:“臣愚,不通时务,陛下当另择贤者。”
四
不日,王献之以其妻郗氏无出,多年唯生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