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宫中,一女子容颜憔悴,骨瘦如柴,她半靠在寝榻上,目光中的忧伤像一片迷雾,遮住了所有的景物,也令一切光彩消失。
这女子便是诗情——黎湛的妻子,斯羽的母亲。
斯羽站在门口,只觉脚上沾了胶,半分挪动不得,心中又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生生令她痛出了眼泪。
黎湛神君也并不着急,在原地等候着,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等她哭完,便用手擦干了她的泪水。
斯羽收敛好情绪,抱歉地笑了笑,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两人走进屋内,黎湛神君道:“诗情,看看谁来了。”
诗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斯羽,一脸茫然。可是母女连心,只这一眼,她便像有所感应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目。
斯羽忍着泪,俯身在她床前跪着,道:“母亲,是我,夜央回来了。”
诗情从床寝榻中间挪到床边,枯瘦的手指捧起斯羽的脸,在面前端详了一阵,便将她搂进怀中,眼泪无声而落。
斯羽抽泣地唤着:“阿娘阿娘我回来了,央儿再也不离开您!”
诗情紧紧地搂着她,似生怕她又不见了,呜咽道:“阿娘找了你七十年,终于再见到你了。”
黎湛神君行至她们身前,将母女二人拥入怀中。这丢失的七十年,虽然漫长得像过了几辈子,可上天终不负有心人,让他们一家人得以团圆。
不知过了多久,有侍女在外通报:“王妃,该吃药了。”
斯羽赶紧将药碗端了过来,伺候母亲吃药。
诗情一改往日作风,竟毫不勉强将药飞快地喝完了。
黎湛神君眼中透出笑意,在一旁打趣道:“以后有夜央在,便不用担心你不吃药了。”
诗情白了黎湛一眼,又对斯羽道:“别听你阿爹胡说。”
斯羽咯咯笑起,阿娘脸上总算恢复了鲜活之气。可是看阿娘的样子,竟比当日在阵法中看到还要瘦弱几分,她担忧地问道:“阿娘,您生的什么病?如何才能治好?”
诗情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阿娘的病是心病,心病只需心药医,现在你回来了,我的病就无大碍了。”
斯羽有些质疑,转头看向父亲。
黎湛神君眼中闪过一丝晦涩,很快笑了笑,道:“你以后多陪陪你娘,有你在,她的病才能好得快些。”
斯羽不再疑惑,心想着阿娘的身子从前是很好的,许是这几十年忧思成疾,才落了病。只要自己陪在阿娘身边,便能让阿娘的病快快好起来。
斯羽将自己身中冰虱毒、流落到朝华城被青临所救、去南灵岛求药、去东融求千魂灯、去幽冥界找冰炎草这些经历简单地告诉了父母,且省去了惊险的部分。
说到沧霖的时候,斯羽只有简短几句:第一,离开南灵岛时,她遇到了危机,沧霖正巧路过便救了她,然后二人同行去了东融;第二,拿到千魂灯后,沧霖因要去幽冥界寻他父母之事,两人才共同前往幽冥界。
黎湛和诗情听着女儿经受的磨难,皆感到一阵阵的心酸,可女儿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只有在说到沧霖的时候,斯羽的眸子才是亮晶晶的,脸上还时不时泛起一股不自知的笑意。两夫妻就算没有亲眼所见女儿这些经历,但也窥见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最后,斯羽将当日离开南灵岛时,苏琦撕破脸要杀她、在杀害她的过程中承认了冰虱毒是苏家所为之事说了出来。
黎湛和诗情四目震惊,苏家是南渊的世家,如果说南渊宫是南渊权利的中心,那么苏家就是南渊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苏家这些年一直老实本分,同南渊宫保持着良好的上下级关系,如何会在七十年前就暗害自己的女儿?
黎湛神君道:“苏家是南渊世家,这些年本分老实,没有做任何逾矩之事,还守护着南渊的一方安宁。若是他们下的毒,那这件事便不仅仅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一旦掀开便会牵涉到整个南渊。”
斯羽点头道:“我明白,除了苏琦当日所说之话,我也没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冰虱毒是苏家所为。但是一定要让舅舅注意苏家的动向,他们下毒杀我,又安分了七十年,苏琦之前还总跟我提起,她父亲是一个志向高远之人,说不定”
说不定他们想要的是整个南渊
斯羽皱着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心中有些胆怯,若苏家真是怀的这个心思,七十年的时间里可以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