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的接连下了几日,似乎总也没有停的意思。
困在客栈里的住客里,有一小部分已经隐隐坐不住了。
住宿的银两跟耽误的时间,几乎让他们这一次的出行颗粒无收。
现在走或许还能保本,再住下去那就是血本无归。
有些胆子大的,一早就收拾了行李,退了房,打算跟这场风雪搏上一搏,若是幸运,或许还能过个好年。
若是不幸,那就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
说书人就是在这一日走的,为表不舍,许莲台还亲自带着慈悲将人送到客栈门外。
当然,同行的还有一早就等在她房门外的程大人。
“易寻无价宝,难得知音人,能得许公子赏识是小可之大幸,若不是小可家中尚有妻儿等着小可带了银子买米下锅,小可就算再为公子说上两日又何妨。”
说书人提着扁扁的包袱,穿着破旧而整洁的棉衫站在客栈门前,一脸感念着对着许莲台说道。
“听书何时听何日听不当什么,先生当是以家中妻小为重。只是先生这一行势必艰险,如今风雪大,路难行,相逢一场,我也没有什么能为先生做的,给先生备了些盘缠,路上雇个马车避一避风雪也好。”
许莲台说罢,慈悲便将手中早已经备好的钱袋塞到说书人手里。
“这如何使得,许公子,这几日您听书时给的赏钱已是良多,小可怎好再厚着脸皮收公子的银钱,使不得,千万使不得。”说书人一脸囧色的捧着压手银钱就要还回来。
许莲台捻着手里的暖炉冲他笑了笑,和气的说道,“先生收下吧,穷家富路有备无患,若是先生实在觉得的不好意思,就当是我借给先生的,它日先生发迹,连本带利的还我也就是了。”
说书人觉得自个手里的银子更烫手了一些,烫得他连外面的天寒都感觉不足为惧了,京都三个日夜的兼程又算得了什么。
他盯着许莲台似笑非笑的眼睛心道,自己去一趟京都也好,将先前攒的那些金子挖出来,早日把欠她的那些还上,免得越欠越多。
否则,显得自己做不成暗桩,倒像是要改行做老赖了。
程大人全程陪在一侧,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极有耐心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说书人不敢再继续蹉跎下去,天寒犹能忍耐,但程大人带笑的目光却叫他心里发毛。
尤其一想到姑娘吩咐他去京都做的事,他觉得自己还是尽早上路比较稳妥。
想透这一层,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冲着程大人跟许莲台各自拱手一拜,转身扎进了身后的皑皑白雪里。
一行人站在那里看着对方的背影在雪地里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夫人倒是重情义。”
程大人这话有些酸,但许莲台未理会。
她收回目光,拉上斗篷的帽兜,看着伞外的落雪笑了笑。
“回去吧。”
听禅同慈悲一并落在两人后面,婢子看着被人抢走的油纸伞,有些敢怒不敢言。
给姑娘撑伞明明是她的活儿,听禅不明白,为什么程大人为什么这么闲。
日日巴着姑娘不说,现在竟然连她们的活都要抢。
程砚卿撑着那柄从听禅手中取过来的伞,将两人严严实实的遮了进去。
雪下的深,每一步都咯吱咯吱作晌。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就这么一路走下去,也是很好的吧,他看着身旁的人,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大人就没有公事处理么?”
看着一脸自然的随她走进房间的程砚卿,许莲台忍无可忍,沉声问道。
登堂入室的程大人反倒是一派坦然,他体贴的为她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又将自己的解下,一并递给身旁候着的慈悲。
他一面拉着许莲台的手站在炭盆边烤着,一边冲着听禅吩咐一句,“你们夫人提醒的是,去告诉程前,让他把那些需要批复的密函一并取了送过来吧。”
……
提醒,她是这个意思么?
许莲台抽回手,接过慈悲端来的热茶,慢慢的移到榻边坐下。
“蜜桔你不喜欢么?”程砚卿走过来看着桌上未动的桔子,轻声问道。
许莲台不置可否,顿了顿才道,“这些东西吃多了上火,从江南运过来想必也是颇费周章,大人以后不要再费心了。”
“若是你喜欢,倒也不算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