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不至流太多血。
一剑、一剑……
——
已是第七天。
第十八人始终没有来。
一直到晚上,吃过了两顿饭,天已经黑了,还是没有来。
或许不会有人来了。
黎秋凉将手悬在还有些热度的火盆上过了一遭,客栈的人都陆续回房,安然睡下,店里只余下黎秋凉定定坐在楼下,咂摸着杀死少年的那一剑。
那一剑或许真能称得上绝世,或许真的能与星川剑法当中的那蠢招相匹敌。
漆黑落星就那样穿过少年挥出的密集剑网,一剑封喉。
有人的自信回来了,有的人性命却实实在在失掉了。
忽然一阵冷风吹入窗来。
黎秋凉从扬尘中看见一个人。
看身形像是个男人。
待那人再走近些,黎秋凉才看真切——正是韩景宣那张熟悉的脸,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是他么?还是有人扮成他的模样?
不过,即使是真的韩景宣来复仇,未必就一定能胜得了他。
韩景宣的手中那柄长剑的剑鞘洁白如雪,剑柄亦然,不难猜出皆以椴木为料,椴木清脆硬朗,不失韧性,只不过寻常剑鞘最后还要以皮毛包裹,缀上饰物,鲜少以素体示人。
“韩景宣?”黎秋凉起身握剑迎了上去,“你要做什么?”
“杀你!”
韩景宣声音不大,却教人胆寒!
“我倒也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黎秋凉怒喝一声,落星从鞘中抽身,漆黑的剑身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黎秋凉运起落星诀,飞身踏空数步,瞬时逼近韩景宣身前,韩景宣刹那间竟连踩歪好几步,一头栽倒。
黎秋凉一跃而起,从“穹庐盖顶”到“水银泻地”,一十三招行云流水,韩景宣抬手以椴木鞘抵挡——一十三招,竟没能在剑鞘上留下一丝痕迹。
黎秋凉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在六天与十七人交手,精神虽不觉疲累,可内息经不住接连几日连轴不断的运作,此时正是内力薄弱之际。
“怎么?连反击的胆都没了?”黎秋凉出言嘲讽,试图扰乱他心思。
韩景宣不愿多同他废话,运起心诀,贯通周身经络,屏息按剑,真气奔涌之时,剑,亦如疾风快雪般出鞘!
那剑身光洁如镜,寒光逼人,纵然在茫茫黑夜中,仍凭借着一点燃烛微光,辉耀出极度强烈的一道剑光。
出鞘的刹那,仿佛白昼忽现。
此剑名为——粲星。
独孤星罗年少时以快剑闻名,佩剑正是这柄“粲星”,随着年岁渐长,少年时所用的快剑已无法满足其日益精进的剑术,只得搁置封存。
独孤星罗在揽月山庄的一处院中挖了整整七日,每日只喝几口水,粒米未进,挖到第七天,早已溃烂、麻木的双手触碰到装着这柄剑的剑匣,抱着剑匣,他才流下一滴眼泪。
他将这柄剑交予韩景宣时,在想什么呢?他是否在想自己的少年时候,是否想到当年意气风发手握粲星的自己?
宣儿,不要再回去,他们都在找你,一切让为师承受便可,你要活下去,把星川剑法传下去,也不枉我独孤星罗在人世走一遭。
李清幽为什么不杀你呢?难道他真的善良到这种地步了吗?
当然不是。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他恨你入骨,每一夜做梦都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她比沈淮更想杀你千倍、万倍!
是恩赐、是嘉奖、是血债血偿!
粲星如猛龙般腾跃、骤雨般疾狂,比电光石火还要快上百千倍!
“叮叮镗镗”剑器相击声不绝于耳,如此暴虐的攻势下,三招过手,黎秋凉虎口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仅仅是握住剑,就已是疼痛难当,遑论招架。
剑,早已看不清;影,肆意穿透血肉。
这人简直是疯了,这般不要命的进攻,将剑底的破绽全数露了出来。
黎秋凉死盯着剑中破绽——只消得一招,便能扭转局势。
机会就在当下!
“醉玉颓山”!
此招以飘摇起身,凌空凝势,翻飞中借力将剑刃送出,有如君子酒醉。黎秋凉周身气力皆赋此一剑上,穿雪破风,剑气与风狭路相逢,发出强烈的尖啸,足见威力。
韩景宣见剑来,竟直面不避,任由落星贯穿臂膀。黎秋凉堪堪面露喜色,旋即,又惊恐得双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