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出我的名字来。”道童开口道。
“你有病吧!”宋竹君顿时破口大骂,“我们根本都不认得你,今日才第一次见,你的名字上哪儿知道去?”
“别急别急,师尊给第二个问题留了提示——师尊说,这谜底是一样十分珍贵、人人都想要的东西。”道童补充道。
这第二道谜题可难倒了众人,李清幽和宋竹君扫清了部分积雪,腾出一处可以坐的地方,几人在外枯坐半日,日头逐渐西沉,仍旧是无解。
——
崔府
白十二匆匆入来书房,将一封仓促完成的信置在崔玉澈的案边:“三少爷,江晚山江公子来信。”
“哦?”崔玉澈看一眼甚至还未及粘牢的函封,展信,读罢一言不发。
“十二,我问你。”崔玉澈对侍立在一侧的白十二道。
“三少爷请讲。”白十二侍立书案一侧,毕恭毕敬地应道。
“假使有这么一个人,坐拥万贯家财、房屋千所、土地无算,佳人在侧、权力滔天……足以令天下人艳羡,其所欲皆可得、所求唾手间,他还有什么可企望的?”崔玉澈问道。
白十二思忖片刻,摇头。
一个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少的人,他还有什么企望?
“不过……依十二拙见,似乎、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他企望……”白十二吞吞吐吐地说道。
“说下去,不必怕。”崔玉澈道。
“古往今来,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做到家财万贯、妻妾成群、房屋千所、权力滔天?”白十二的眼神不自觉地躲闪。
“你很聪明。”崔玉澈点了点头,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纵有万贯家财、千里江山,可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
“三少爷,你是说……”白十二诚惶诚恐。
崔玉澈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将那张信笺展开递到他眼前。
信笺上只有一行字。
那行字是:“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一个人若是什么都不缺少,他唯一的愿望,恐怕就是将这种生活无限地延续下去。
“江晚山啊江晚山,我倒宁愿你不要这般神机妙算。”崔玉澈摇头叹息,摊开手边一册谏书,一一端详上头的字迹。
崔玉澈以指腹拂过那一册册谏书,墨香染指,随后似有些不舍地将其卷起,连同案旁那堆垒得小山一般的谏文交予白十二。
“烧掉它。”崔玉澈说。
屋外,火盆烧得黢黑,灰烬如尘,盆中的黑絮遭风一吹,漫天都是火的味道。
火光映照着白十二稍显稚嫩的一张脸,明暗中,仿佛一头凶兽,吞吃着他的温驯。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一双手——粗砺沧桑,青筋错综复杂,指骨宽大。那手似有不舍地拾起一册残缺的谏书,犹豫片刻后又投入火中。
“怎么这么久?”崔玉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三、三少爷。”白十二连忙站起,“只是,随便看、看了两眼。”
“没什么好看的,这些东西写了好几年,没人愿意看,留着也没用。”崔玉澈往手心呵了口气,两手相互搓了搓,烛火般的明睛隐隐闪动,怨与憾在眼底流转,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恨夹杂在其间,不经意地流泻出来。
“我、我就乐意看。”白十二道。
“你大字不识一个,有什么可看的。”崔玉澈失笑,“快烧完它罢。”
“是,三少爷。”
“你原本是无辜的,我害你入天牢,你又是江晚山的人,不把你捞出来,我良心难安。”崔玉澈望了望天,繁星明灭,荧荧烁动,似是天星也不甘沉默着挂在天上。
“三少爷,能活着我已知足了。”白十二道。
——
十日前,天牢。
张在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暗无天日。
天牢内是看不见太阳的,几乎完全与世隔绝,若没有狱卒换班,根本不知道什么日子、什么时刻,牢里永远是黑黢黢一片,只靠几支火把、狱卒们桌上的一盏油灯照明。
几乎每天都会死人。
冻死、饿死,被稍有不慎招来的狱卒毒打打死,感染风寒病死……反正在这里关押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死几个根本无人在意。死了之后,也不能立刻被拖走,收尸的三日来一趟,狱卒也不肯抬死人,不幸在头天死了的只能在牢房内发烂发臭,幸而是冬天,那些尸体不算太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