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十分阔大,比寻常的刀大出许多倍,九环九眼、鬼镡狮头,那五短身材、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家伙,竟能单手抓起刀柄,舞动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铜环骤响,如烈风摧林。
千鬼百斩刀!
“你们没有多少人了,我们的人却是源源不断。”五短身材的男人把千鬼百斩刀插在雪地上,出言讥讽道,“别说魔宫不给你们机会——我会在山顶上等你们,无论来几个人,只要能杀死我,魔宫自会退去。”
男人说罢,运起轻功,径直往山巅而去。
“别去!他是故意引你们分散,要将你们逐个击破。”一声极沉重的声音喝住了明妱。
明妱回首望去,只见一名身形健硕的银发老人正朝几人走来,她也拿不准此人是敌是友,便折返回来,若此人对铮雪他们不利,四人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最凶猛的一轮攻势已被压下,魔宫残部往山下撤去,此人逆流而上,遇着好几个魔宫的喽啰,竟徒手将其头囊捏碎。
“这是董长风的刀——他死了,他的刀应该在他儿子董沙手里。”老者甩了甩手上的脑浆,又往裤腿擦了一把,用干净的手握起千鬼百斩刀。
可这柄足有一人高的大刀如今在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手里,被他随手插在了雪里。
这意味着颜长歌的儿子也死了。
董长风死时,齐喑总觉得事有蹊跷,可他没有深究,要么偏安一隅,要么避之不及,他痛恨江湖上那些无谓的争权夺利,但又无力改变人性。
他神情淡漠地端详着手中刀,浑浊眼中却有流光烁动,似乎透过明晃晃的刀身看见位许久未见面的老友,令人唏嘘。
他看上去并不像魔宫的人,这令四人不由得都将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不知前辈是……”明妱拱手道。
“我姓齐,你可以叫我老齐。”他一把将刀扛在肩上,对明妱说道。
“依齐老前辈所言,我等便再没有办法了么?”云绦急忙上前追问道。
“有。”齐喑说道,“子时之后,魔宫余下的残部很可能会趁夜色再次袭来,届时你们要有所准备。”
“那山顶怎么办?”云川又问。
“我去。”齐喑不容置喙地说道。
“你是齐喑!”铮雪蓦地叫道。
齐喑摇了摇头。
“我只不过是一个死了朋友的人。”
——
柳析同这五短身材的男人空手拆过十几招,招招惊天动地,掌风拳风剑风所至,草断木折,雪走尘飞。
天霜随柳析飞身而上,最原始最粗犷的纯粹力量不加以任何粉饰地轰击而去,剑出如虹,苍山剑法仿若曼妙舞姿,婉妙绝伦之间,招招致死、招招可怖!
李清幽亦随之出剑,然而在男人霸道的气息之下毫无作用,给他造成的伤害不及天霜的十分之一。
这男人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眼看柳析攻势愈发凌厉,单靠内力抵挡不住这般猛烈的攻势,便索性收敛了气息,以刀鞘玩乐一般随意抵挡着二人疾风骤雨的进攻,不时大吼两声“痛快”“痛快”。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替魔宫卖命!”李清幽怒吼道。
“替魔宫卖命?”男人大笑道,“我乃魔宫苍龙,你说,究竟是谁替谁卖命?”
“不可能!两任苍龙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有苍龙!你究竟是谁?!”李清幽难以置信、近乎嘶吼地说道。
“他们不过是区区凡人罢了,而我,是真正的苍龙、真正的神!”男人狂笑着,猛然挥出一刀。
那只不过是一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刀,在他手中却真的如同苍龙之爪,一刀挥出,竟风云变色。
席天卷地的一刀。
李清幽绝望地闭上了眼。
可他没有死。
天霜如同一望无际的海中的一块木板,横亘于苍龙的刀与李清幽当间。
“你……为何……你这是何苦……”李清幽颤抖着将双手托在柳析后背,咬牙将所剩无几的内力渡与她,力图与这倾山倒海的一刀分庭抗礼。
“天霜是师父交与我的,我不能用它冒险。”柳析笑道。她旋即猛地打落李清幽手中弋鳐,替了手中天霜位置,将天霜塞入他手中。
她分明在笑,言语中却听不出一丝喜色。
有什么哽在李清幽的咽喉中,一时竟难以言说。
一刀斩下。
弋鳐被这一刀斩得剑身崩碎,碎片迸射、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