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鸢稳下了心神,从容点了点头。
“就依老将军之言,我这就去写手令,请老将军稍候。”
丫鬟引着清鸢去了书房,她提笔写完手令,正在吹干字迹时,于宾辅拄着拐进了门,手里捧着一个古朴而精美的盒子。
于宾辅的神色晦暗不明,眼中似有歉疚之意,慢慢将盒子放在了桌上,把盖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枚赑屃形金印。
“小姐……这是……这是金梁王宝印,王爷当年兵败,朝廷的兵马打上门来,老奴一时情急,便将它藏在了典膳所灶台里……”
“如今您回到了梁州,这枚宝印,老奴终于可以交还给您了……”
清鸢把那金印拿在手中,只觉沉重而冰冷,底下还残存着当年的印泥痕迹,如浸了血一般红。
“多谢。”
于宾辅连忙摆摆手,腰身佝偻。
“老奴知道,这么多年来,您心里多少是会怨老奴的,您怨老奴非要推着您走上这条路,非要您为向家报仇雪恨,因此毁了您的少时年华,您甚至还可能认为,是老奴毁了您的一生。”
清鸢垂下了眸子,将那金印越攥越紧,赑屃和角和尾硌进肉里,她却不觉疼痛。
的确,她是怨他的,在他无数的“但”、“不如”的否定下,她甚至是恨他的。
若如于叔等人所言,她是郡主,她却从未体会过她见过的郡主那般自在欢乐,她有的永远是还不完的债、记不完的仇。
在她成长的道路上,所有人都在给她灌输仇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从来不管年幼的她是否承受得住、她愿不愿意承受。
她永远记得于叔在她幼时有多么的喜怒无常,他的阴晴不定,又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怎样恐怖的阴影。
所以对于于叔这番话,她无法否认,打心底里也不想否认。
于宾辅见她眸色暗沉又久久不言,只颇为痛心地轻叹了一声。
“小姐,先盖好印信,让人把手令给金德海送过去吧。”
清鸢回过神,缓缓把印放在印泥上按了按,又在手令上盖下。
纸上多了一方血红的“大乾国金梁王宝”字样。
清鸢看了一会儿,才将手令折起,喊了一名传令官送到正厅。
房中只剩于宾辅与清鸢,气氛近乎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