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静静地坐在榻上等他来,他这几天忙着刻穆骛及穆老太太的灵位,眉宇间尽显无力感,肌肤上几日不见阳光的病态白在日暮落下不燃烛火的黯黑的相称之下,无端端显得有几分孤冷凄哀,看起来极易破碎。
曾永忠在雕花黄梨木三脚架旁脱了衣裳,而后走到榻边坐下了。
看到林知发带未除,就抬手给他拆了,低语间像是在呢喃,“这几日那小崽子可有惹你生气?”
林知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是在说林书,便如实摇摇头,“他只在山上待一下午,今日我得了空,想将他留在山上的,没想到将军就来了。”
灵位这种东西还是有些邪乎的,所以他并没有留下林书,就怕孩子还小,太过敏感,真的看到了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你自己忙什么呢?”曾永忠把玩着那发带的垂穗,“忙着想我么?”
“穆骛死得冤,他的母亲不堪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急火攻心,跟着去了。他们穆家虽背叛了我林氏,但最后关头也是他们救了我的母后和我的弟弟,于我而言,他们是仇人,也是恩人,我在想给他们刻的灵位要不要供到小香堂的香案上,我不知道父皇母后会不会想见到他们。”
林知蜷起双腿,落寞地抱着。
他每次做噩梦醒来时都是这样一副类似于自我保护的姿态。
曾永忠不知道,只知道他想起穆风帝和明德皇后的时候会这样。
曾永忠将他的发带放到一旁的小案几上,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才问,“刻好了么?”
“嗯。”林知点点头。
曾永忠牵过他的手,轻轻捏了捏那洁白无瑕的手背,他看着指尖的纱布,道,“怎会有伤?”
“刻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无妨。”林知想把手收回来,却被曾永忠以更大的力道拉了回去,见那双虎眸在寒夜里泛着光,便没再动了,由着他抚摸那纱布。
“疼不疼?”
只是不小心划了一道小口子而已。
可是曾永忠低头吻在那纱布上时,竟让他觉得犹如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
他想收回手,奈何对方握得紧,让他丝毫动不得。
“我不是要跟你商议这个问题。”林知想反驳,想逃脱,想岔开这个话题。
可抬头对上曾永忠那冷峻的面庞时,一切清冷与焦灼皆不见,他只是低声回道,“……不疼。”
“撒谎,”曾永忠虎眸微眯,强势道,“不许供他们,我不答应。”
曾永忠的气生得无理无据,可却给了林知最好的理由,就是不知道林知晓不晓得。
见他抱着手臂不讲话,曾永忠凑过去,温热的唇在他脸颊边逡巡。
手攀上他另一边脸颊,用似有若无的触感磨蹭着他。
林知不知道有没有被吻到,混乱中只是点头应道,“好。”
夜幕沉沉,云白光洁的月光投射入户,落在曾永忠的背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里衣布料太好,那反射出来的光竟叫周遭都空灵虚幻起来。
林知紧紧抱着他,迷离的眼神连窗外的桃树琼枝看成了赪霞烟箩。
***
曾永忠在这里过了夜。
长夜当真是漫漫,但踌躇几番还是没能把老爷子要他娶妻一事说出口。
今日曾永忠静立窗外,看着林知教林书读书,也只想享受此刻这难得的宁静。
可侍卫却来禀报,曾老将军要他回去安排娶亲事宜。
当真是迟来的深情最浅薄。
林知远远地看到暗卫跟曾永忠说了什么,然后曾永忠就站在窗前看他,一看就是半天没动。
林知让林书自己写字,然后就出来了,“将军,怎么站在这里?”
曾永忠半晌才决定要告诉他自己与刘娴嫣的婚事一事,可见到林知便如鲠在喉,反而只是道,“看你。”
“刚刚是帝京来的消息?有何变故?”
林知淡声问着,想来又是觉得他在贫嘴了,不过他没有嗔怪出声。
曾永忠也没作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而是扬了扬手里的家书,道,“没有变故,是府里的侍卫,来禀报二弟媳给瑞弟生了个女娃。”
林知讶异地笑了,“那挺好的,恭喜将军了。”
见他笑得开怀灿烂,曾永忠也不自觉地唇角微勾。
不过他还是嗤然道,“又不是我女儿,恭喜我作甚?”
林知淡笑道,“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