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腹诽着,殿门探进一颗光滑滑的脑袋,那脑袋向左摇摇,又向右摆摆,倏忽定在某处。然后脑袋的主人随着“呼”地一声就不见了,定睛一看,已然出现在卫思易眼前。
卫思易吓了一跳,怔怔半晌才想起往后退,但他是坐着的,往后的只是上半身。
那也是可以——
他往后,那光头便往前,结果——
那光头压到卫思易身上去了!
“文隐”,蔡守礼在卫思易之后,这会也已考完,来了这里。蔡守礼待卫思易为友,且为人耿直,更因着家族隐有没落之势,并没有旁人那种花花心思,便问,“你们……在干嘛?”
圣贤书教人“与人言,应有礼。”
恰巧花花和尚也已经起身,所以他坐直起来,抿着唇,摇摇头。
惊变不过瞬息间,但卫思易脑中已闪过万千思绪。
卫思易问:“大师找在下有事?”
和尚那双圆碌碌的眼睛大大的转溜两圈,不语。“呼”地一声,又窜出了大门。
莫名其妙,卫思易摸着头想到。
再抬头时,蔡守礼已经到了跟前,不待卫思易起身,他自个儿先坐下了,卫思易问他,“守礼,你可知道刚刚那位大师?”
蔡守礼不像他,倒是半点不奇,说:“他呀,是普渡寺里的和尚,今年……好像十六岁了,哦对了,文隐,你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
“这个……”蔡守礼面有菜色。
卫思易善解人意,“不能说?”
“也不是,就是这个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有空我再和你细说,总之你离他远点,不,应该是让他离你远点,不对,他看上哪个定会纠缠到底,”蔡守礼想了一下,说:“别让他靠近你!”
卫思易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知道这是忠告,所以他点点头。
蔡守礼心下稍宽,又想起他刚刚要问的,“考得如何,难吗?”
卫思易抛开刚才的事答道,“还行,你呢?”
“唉,我可能……得拾回老本行了。”蔡守礼垂头丧气的,难不成也是那些题?
几人有说有笑的,到了所有人都考完,才各回各窝。
“这次终于跟上了。”至明隐在暗处轻声念叨着。
而回到周府的卫思易却是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卫思易仍回了周府,考完无事,夜里遥忆起了先生。
他离开杏花山、离开先生已有两旬了,不知日沉大海月上枝头时先生有没有想他。
他倒是有些想念先生,虽是喊不出哥哥这样的称呼,但兄弟俩好歹也是一起在山上住了有三年了,陡然分开,说不想念那是假的。
思及此,宣纸上映上一行,“先生,日沉大海月上枝头时,想我。”
卫思易写完时想到,他应该去求个符箓贴身收着,为哥哥祈福。
今日天色已晚就先歇下了,第二日清晨,天色刚犯鱼肚白,卫思易就出了门。
到路上时,人群拥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卫思易急急躲闪过迎面跑来的小孩,转身欲走,忽闻惊喊声,回头望去。
“文隐!”
是蔡守礼,他正朝自己跑来。
“文隐,真是你哈!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呢!”
他们才认识多久,竟靠背影就认出来了。卫思易暗自咂舌,看他手上提着东西,就问了句:“这是……”
“哦,这个啊?”蔡守礼把手中的纸包提起来,颠了颠,说:“这是给我爷爷新抓的药。”
国公府竟沦落到要国公独孙自己出来买药了,卫思易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蔡守礼又说:“我得回去给我爷爷煎药了,那啥,明日再聊哈,明日未时红院天字二号房,我请你吃晚饭当赔罪,记得啊!”
看他刚刚跑得急额间一滴汗落下,卫思易点点头,他便又跑了。
街道上人头攒动,蔡守礼一跑开就没影了。
当日卫思易逛遍了大街小巷,就是没见到什么寺庙,人生地不熟的就是麻烦。
直到天都黑了,他求得符箓才心满意足地回周府。
***
南城郊外的别苑,午后曾永忠就带了林知来这里,直到此时。
繁星点点,野马甩头。
曾永忠附在林知耳侧,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知疑惑地看着他,问,“还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