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过完百岁。子佩他们开始忙碌,三个人又重新接受北大的职务。加上庄里学校的事,几个人忙的很少来我这里。但是,无论多晚,只要回庄里,子佩都会回家。而我,反而有了独处的时间。子佩也察觉到我的颓废。对我更加宠腻。每次看我走神,都用轻吻把我唤醒。他的凝视越来越深沉。我招架不住,悄悄垂泪。他总会吻住我,道:“锦儿,振作起来好吗?振作起来。不要吓我。”朱玉城里的事忙,一周都回去几次。但是,无论多忙,每隔几天都会来我家里。
我除了看护孩子,不问任何事。朱玉与岑先生来了,我只打招呼。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再关心。甚至于,很少去看他们。不止朱玉开始皱眉,岑先生也开始皱眉了。在没有他们在身边时,我会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发呆。甚至,子佩回来我都没听到。
朱玉和岑先生还是忍不住对子佩道:“这次,锦儿是真的心灰了你看不出来吗?是不是病了?我感觉锦儿病了。”子佩只顾落泪。
那天,子佩回来的早,我正在厨房装一锅馒头,他寻了过来。拿了几个也学着去往锅里放。被我拦住,笑道:“这不是你该干的,快回屋里去吧。”他不听,执意放上去,我拦都拦不住。气道:“真不听话,明天我不在了,你再做这些也不迟。”子佩听了就有点发呆。我也觉的话有点有点重,急忙只顾低头烧火掩饰自己的心情。一个婆媳进来,我交代了几句自顾自的回屋去了。
子佩愣了好一会,才进屋来。看到我正逗弄孩子。就过来拉起我,拥入怀中。道:“锦儿,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我轻轻推开他,笑道:“缘起缘灭,总有要分开的时候,对吧?”子佩这下可真的吓到了。再次拉我入怀。紧紧拥住。
我把头扎在他怀中,道:“子佩,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子佩拥的更紧,颤声道:“我也是,很爱很爱你。锦儿。”我笑,笑的春风满面。子佩却看到我眼底深处的忧伤。
然而,就在春节后的一天,我只穿了普通衣服,悄然离开了家。
子佩疯狂寻找,打电话叫来了朱玉。于是,雨生,岑先生,庄里所有的能出动的力量,都出去寻找。bJ城里城外,找了个遍。几个月后,一个赶车的把事认出我的照片,说去往五台山方向了。于是,他们来到五台山一个寺庙一个寺庙的找。终于,在一个尼安里找到一丝线索。
尼安主持道:“刚过了年,来了一位有文化会写字的女子。要求剃度。”主持暂时收留了她。她也特别虔诚,早课晚课从不缺席。谁知,一个月后,主持刚要给她剃度,忽然她就消失了。只留了四个字:尘缘未了。
这次,再也没有了贺锦儿的任何消息。子佩也因此颓废。母亲后悔当初说话打击我。哭着拉着子佩求得原谅。子佩反而笑了,道:“姑母,不怪你。是我让她没有安全感。我会等她回来的。我等她。”
从此,子佩回了郑各庄老宅,除了上课,再不问事事。
朱玉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子佩端汤送药,不离左右。岑先生叹气道:“夫人从来不知道,她在我们心中是多么的重要。”朱玉病好后,变得沉默,不爱讲话。对事事也不关心。解放后,朱玉被安排在北大教历史。他的历史课讲的最好。尤其明史,他倒背如流。岑先生去了四中教语文。雨生还是教务处的。子佩晋升了教授。
庄里更是天翻地覆。由于解放前,贺锦的出走,子佩无心家务。家里遣散了所有使唤丫头,和长工。只留了几十亩地父母经管,帮他带着两个孩子。其余的地都给了族里。所以土改时,只是上中农。六十年代末,子佩和岑先生,朱玉被下放,几个人回了郑贺庄,岑先生被安排到生产队牲口棚喂牲口,他安之若素,从不抱怨。朱玉和岑先生被安排在学校,打扫卫生,写个标语之类的。
七六年后,子佩朱玉恢复了职位。但是也到了退休年龄。办了退休手续。两个人一起回了郑贺庄,岑夫子平反后,住进了郑贺庄学校。学校西南角,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两间小小的正房,门窗已经很破旧了。朱玉和子佩帮助修整,窗户,安了玻璃。还把两个棚子改成了小房子,用来做饭。三个人已经老了。朱玉刚过六十岁,已经驼背了。子佩也有六十好多了,一种心气拖和他,很精神。岑先生除了老寒腿,身体还可以。
三个人经常就弄点菜,喝点酒。即便是平时吃饭,也总会有一个位置安放一个碗。边吃还会边往碗里夹菜。因为习以为常,大家反而成了习惯。但是,贺锦儿这个名字,很少从谁的嘴里说出来。因为,没说一次,都会在心头扯开一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