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立在琉璃灯下,有了片刻的怔忡:“他犯了什么罪?”
柴守玉拿出医女的供词:“皇上宠爱伶人,难道还超于太子?”
李存勖接过,看了几眼就恨恨地将供词扔到了地上:“景进竟敢残害太子,罪不容诛。朕这就写下诏书,诛他九族!”
柴守玉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医女的家人。
当郭威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被景进的人所杀,景进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医女,从来没想过让她的家人活。
如今,轮到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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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吧。
写完诏书后,李存勖偷眼打量柴守玉。他之前用那样的态度和语气对她说话,真是满心后悔。
柴守玉岂会看不出,趁热打铁道:“皇上,此事郭从谦虽也有份参与,但臣妾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考虑,觉得不但不能罚,还应该予以赏赐。”
她把跟韩玲解释过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李存勖听之甚妙,即刻答应。他再如何不谙政事,也品得清其中的道理。更何况这事是柴守玉提出来的,无论如何都要博美人一笑。
可惜柴守玉不笑。
清清冷冷的样子更显与众不同。
李存勖临睡前喝了点酒,现在本应该泄掉不少,但柴守玉一来,他又觉得浑身发热。他身上燥得很,右手抚上柴守玉的肩。
“玉儿,你的伤势痊愈了吧?”
柴守玉早有准备,捋起袖子:“皇上,你看臣妾长满了疙瘩,为防传染,不宜侍寝。”
李存勖欲火焚身,道:“朕不在乎,朕想你想了无数回了。大不了一起吃药、一起治病。”
他素了几个月了,真是憋得慌。
柴守玉未经人事,不知情欲的可怕。她现在只想逃,慌不择路。
李存勖抓住了她的袖子,臭烘烘的嘴往她身上拱。
柴守玉一眼瞥见旁边的烛台,抓在了手里。
忽闻太监来报:“皇上,不好了。”
月挂秃树梢,这军情来得这样及时。
必是大事。
李存勖十分不满:“有何大事,不能明日再报?”
太监哆嗦着跪下:“启禀皇上,成王殿下,他反了!”
李存勖抱着柴守玉的手松开了,一把抓住太监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那赵在礼就是个乌龟,一见到成王殿下就怂了,不但亲自把成王殿下接进了邺都,还将魏州军送给了成王。”
“皇甫晖呢,他不是野心极大吗?赵在礼做这些事,他就没有意见?”
太监害怕地摇了摇头:“没有。那皇甫晖说……说……”
“说什么?”
“说昏君无道,理应由成王称帝。”
墙上的绝世好刀沉闷地挂着,许久没有出鞘。李存勖拔刀之时带出一片银光,骇得太监惊叫失声。那声音断在了喉咙里,被一声“咚”代替。
李存勖手起刀落,砍断了他的头颅。
他这是泄愤。无能者的泄愤。
柴守玉默默地拿起一块帕子,替他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在刀面的银光里,她看到自己肆意的笑容。
“玉儿,朕该怎么办?”
柴守玉把刀挂好:“皇上不是刚封了小郭大人么,就由他镇守洛阳。”
“那么洛阳之外呢?”
“臣妾听闻皇上年轻时兼并河北,与梁军夹河对峙,又于同州、镇州、定州之战中大胜,是不可多得的勇武良将。不若御驾亲征,一来增强士气,二来也叫成王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皇者雄风。”
李存勖听进去了。
所谓溜须拍马,其中大有讲究。最忌不切实际地戴高帽,容易惹人滋生疑窦。柴守玉以事实作为依据,捧得巧妙。李存勖听得舒畅,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自己马上的英姿。
“玉儿说得极是,御驾亲征确为上策。明日朕就急召诸道军马,入京勤王。”
柴守玉这是要他去送死。
一把老骨头,英勇早就碎在了酒色里。
翌日,韩玲来华阳宫找柴守玉。
她欲言又止。
柴守玉道:“姐姐有事不妨直言。”
“刘氏跑了。”
柴守玉隐忍着薄怒:“如何跑的?”
“都怪姐姐,一时得意忘形,不过是想多说她几句,被她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