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天资,出去之后在家族里争个地位想必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无月明,尽管他是我见过的人中天赋最高的,但你我都知道,在漫长的修道之路上,天赋远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就算他天赋再高,将来再厉害,也是一个心里藏着恨的人,而心里有恨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好下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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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让月明有一些美好的回忆,难道对他这样的孩子而言,连拥有这些回忆都是奢侈吗?”朱玉娘愤愤不平,这世道对无月明未免太严苛了。
孟还乡摇了摇头,“那些所谓美好的回忆看似迷人,实则是捆在心头上的一把刀,活得越久,便勒得越深,刀上的绳子不断就不会觉得疼,可一旦绳子断了,这刀就会刺进心里,再也拔不出来。”
“可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无欲无求,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就算这些美好的事物全摆在眼前也能视若无物。”
“也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乐观开朗,能对抗自己的绝望,就算所有重要的东西都离你而去也能积极向上。”孟还乡站起来向外走去,“重情之人必被情所伤,在这柄刀下有幸得生者,十之一二罢了。”
朱玉娘看着缓步离去的孟还乡陷入了回忆里,她想起了自己去世已久的夫君,种种往事涌上心头,没来由的,她也有些想喝酒了。
朱玉娘来到留风堂外,原地转了几圈才打消了去找李秀才讨酒喝的冲动,化作一团白光追着众人向北而去,疾驰而过的风拨弄着她的三千烦恼丝,在朵朵白云之中,她小声地嘀咕着:“我这半个娘是不是真的管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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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西苑的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溶洞里,只有几块晶石散发着朦胧的乳白色光辉,像一个吝啬的老板在烤焦的烧饼上撒了几粒白芝麻,这些晶石没有带来应有的安全感,反倒是这些极远处仍然依稀可见的几缕微光更衬的这洞穴广阔无边。
无月明蹲在一个崖壁上的小洞口处,歪着头仔细地聆听着洞穴里的每一声响动,漆黑一片的溶洞里异常的安静,只有水珠从岩壁上方的钟乳石尖滴落至寒潭的滴答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身后传来的慕晨曦平稳的呼吸声。
他和慕晨曦困在这个黑乎乎的地下溶洞里已有两日之久。
两日之前,百无聊赖的慕晨曦提议到北石林看看风景,与同样闲来无事的无月明一拍即合,两人动身前往了北石林。
北石林的风景确实壮丽,巍峨的石柱直插云霄,要透过缠在石柱半腰的浮云才能看到这些石柱的顶端,除了多年雨打风吹留下的痕迹外,在碧绿的苔藓之下隐约还能见到晦涩的铭文。
慕晨曦踩着暮云剑带着无月明,有说有笑地在石柱里辗转腾挪,只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从一朵云中穿出来之后就迷了方向,这片石林像是活过来一样,三步一禁制,五步一阵法,让两个没怎么见过法阵的人吃了苦头,抱头鼠窜了一天多,慕晨曦终于力竭,脚下的暮云剑飞错了方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到了这个不知位于哪里的地下溶洞里。
“嘤咛”一声,慕晨曦从昏睡中醒来,背后冰凉的岩壁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缓缓地坐起身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想起了睚眦君王所在的那片巨木林,那种不知从哪个黑暗的角落会猛然蹿出一只睚眦的恐惧让她此刻不敢掉以轻心。
黑暗中唯一的亮光来自于她的手腕,李婉清送给她的镯子透过衣袖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只是这一点光没有带给她分毫的安全感,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而是意味着她和慕家断了联系。
脚步声突然从前方响起,慕晨曦心里一惊,一只手捏着袖中藏着的暮云剑,另一只手已经掐起了剑诀。
“醒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慕晨曦悬着的心松了下来,她瘫靠在岩壁上,用鼻子轻柔地嗯了一声。
无月明蹲在慕晨曦的身边,小声地问道:“身子怎么样了?”
慕晨曦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无月明身上的温暖,她向那边倚了倚,柔声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慕姑娘没事就好。”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啊?”
无月明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这里太暗,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多半是个地下溶洞。”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无月明轻轻地握住了慕晨曦的小臂,“慕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这三个时辰里下面的河水越涨越高,要不了多久这个小岩洞就会被水填满,我们要去找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