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若非出了元氏这个例外,他们一家人能算得上其乐融融,举案齐眉。
这话说的宁绝想笑,他们都不想想,究竟是谁先招惹谁,宁辽明知自己已经成家,却还是不顾礼义廉耻,去哄骗无知少女。
元氏纵然有错,但就“宁辽隐瞒自己已婚事实”这一点,她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思绪被打乱,宁绝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
阿七不懂他的心情,嘀嘀咕咕说了句:“不管怎么说,公子也是老爷的孩子啊。”
“现在还不是!”
宁绝看了他一眼。
阿七一惊,汗毛乍起,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小的逾矩,望公子恕罪。”
宁绝倒没有怪他,他身份尴尬,少不得被人言语,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起来吧,我又没怪你,跪着做什么!”
他不轻不重的说着,又将视线转回了书上:“今日上元佳节,你就不必陪着我了,过节去吧。”
清冷的声音十分悦耳,阿七听着如蒙大赦,他不再有异议,规规矩矩弯腰行了一礼:“是”。
阿七退出房门,整个院子又只剩了宁绝一人。
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宁绝窝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阿七离开后,除了送午膳的小丫鬟来过一次外,他的客房再没有任何人踏入。
申时,宁绝身上盖着藤色软绒薄被,闭眸侧躺在软榻上小憩,寒风穿过大敞的房门,撩动他垂落的青丝,手边的战策论翻了一半,白皙纤长的手指压在纸上,阻止了风的侵扰。
李管事揉着双手进门,他脚步不算轻,哒哒哒的声响让宁绝瞬间睁开了眼。
入目一片清明,他转头看向来人。
“小公子醒了,正好,随老奴去前厅吧。”
李管事笑呵呵说着,完全没有打扰别人的自愧模样。
宁绝微微蹙眉,坐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将手边的书籍整理好,才问道:“去前厅作甚?”
“今日上元节,阖家团圆的日子,老爷特命老奴来请小公子去一同用膳。”
李管事满脸笑意,他以为,这话一出,宁绝肯定会迫不及待跟着去。
他微微侧身,都准备好请人出门了,可不曾想,对方只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身子根本没动一下。
“小公子?”
李管事疑惑,走不走啊?
“春闱将近,我还有许多书没读完,有劳管事去告诉宁大人一声,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他拒绝了。
李管事有一瞬错愕:“小公子可是忘了,您进京的目的?”
来时,他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在宁辽面前留个好印象,最好是能打动宁辽,让他留在府中,不管是作为客人亲戚,还是亲儿子,只要能留下就好。
“我的目的是科考,宁大人不也一样吗?”
宁绝直言不讳,微挑的唇角隐隐可见几分嘲弄。
他这态度与鄞州时天差地别,李管事微微蹙眉:“老爷虽希望小公子高中,但小公子年纪尚轻,就算此次落了榜,只要博得老爷几分欢心,顺利留在府中,老爷日后定会请夫子倾力教导,届时何愁没有金榜题名之日?”
“呵……”
宁绝被他这话逗笑了:“在下记得,宁大人第一日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李管事现在说这话,这是在打宁大人的脸啊……”
“小公子慎言。”
李管事急了,没忍住呵斥一声打断,生怕别人曲解了他的意思。
“管事怕什么,这地方除了我,连只狗都不会路过。”
宁绝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既然一开始就说明白了,管事就照着我的话回吧。”
宁辽的想法不是他要考虑的东西,他答应母亲来宁府,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
见他这般油盐不进,李管事也没有再多此一举的劝诫,他拧着老脸离开院子,回到前厅老老实实将宁绝的话复述了一遍。
宁辽自然也没有强求,他本就不在意宁绝,让李管事去请人,也不过顾着面子,走个形式而已。
人来不来,于他而言,不重要,话说过了就行。
前厅一家四口喜笑颜开,宁绝在后院客房吃完了三菜一汤,下人收走碗筷后,他拿着书在房里来回走,吃饱喝足后消食。
冬日的天暗得比较早,半个时辰,外面已经挂起了灯笼。